林中偶爾起伏,充滿著神秘與不測,他們時刻保持著警惕警惕。事實上他們一路幾乎都是溯著那一條溪流在走,夾在它與山岩的中間,雖然有些崎嶇,但好歹有落腳掌的地方,不如想像中的那麼艱難。安臨風家鄉也多山,走慣了山林野徑的他便在前麵開路,另兩人在身後緊隨。安臨風拿著砍刀,熟練地砍去擋路的灌木長藤,且不去管那些蒿草,任由他們擦得褲腳唰唰作響。大家邊走邊瞧著山的形勢,直覺得這一路的山偏都直愣愣像被鈍刀劈砍過一般,有時,碰到岩壁有凸凹,或者其上長了那麼一株不粗不細的鬆柏,就停下來琢磨、比劃著看能否借著繩索等工具徒步攀援而上。不過,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失望了,畢竟矯如猱猿,履山地若平川的人物隻不過是在傳說中出現,想從山腳征服這麼高陡的山岩,就算僥幸能爬上丈餘高也大抵最終難逃跌墜而亡的下場。
崖邊林木本就稀疏些,有一截路甚至是完全裸露,此時太陽當頂,沒一點兒風絲,十分悶熱,沒多會兒每個人就汗流浹背,好在一路上山底中的凹陷洞穴不少,走累了就進去歇一會,拿出竹筒喝口水,商議一下。
“這穀挺深的!”
苦爺說這話的當兒,三人正在山腳下的一條狹長的罅隙裏停歇,此洞正好一人高低,所幸內裏還算深闊。隻見他手中握著一個精巧的外國產的指南針,又搖了搖,試了兩次,確定與他出發前所記下的隻是稍稍地向穀裏偏離了一點角度。
“這是什麼?”丁峻章頭一偏,發現不遠處的陰暗裏有一團東西。
剛進來時眼睛都還不適應,他一叫,大家都發現了。揀過來一看,又黑又幹,居然大家都認得——這不是曆來行軍打仗時士兵所用的牛皮水囊麼?
“這倒稀奇了。”丁峻章拿著它反複翻看說。
“這東西倒也不隻有軍隊裏有,”苦爺說,“兵荒馬亂這麼多年了,尋常人手中也落了不少,反正用著方便。”
“不過看這東西棄在這兒應該大有年頭,你看都快朽了,絕不是前些年才棄下的。”安臨風說著,大家都表示同意,心頭都不免不安起來。如若是漁夫獵戶偶然來此打獵尋藥倒也罷了,要不是他們……那可就大有推敲。
“路上我們都要盡量多留些心眼,看還有沒有什麼其它的發現。”苦爺告誡說。
三人重新上路後後變得格外小心細致,眼睛四下裏逡巡。漸漸的,山腳邊的林木又開始多起來,遮住了頭頂的陽光,大家不再覺得熱,可也再無所獲。大家起先還有些煩躁,隨後一股失望的情緒漫過三人的心頭,連說話也少起來,再停下來時,也都隻是仰頭望望,一看沒什麼想頭便蒙頭又向前走。很快地,太陽過了頭頂,陽光也漸漸林中深處退卻,把那邊樹林的冠頂照得一片金色,無數葉片在搖曳,隻要一望過去便能不停地晃耀人的眼睛。他們越走越深,直到最後一縷鮮明的陽光從樹頂掠過,隻剩下天空中的一片薄淡的腥紅色。
越來越失落的三人又看到了一處溪流的水源,與前麵遇到的兩處從峰頂泄下來的小股瀑布不同,這裏卻是一處泉眼,從貼著山腳的一塊巨石的下麵汩汩湧流出來。這巨石有一人來高,像這樣的孤零零的石頭沿路上隨處可見,一點兒也不稀奇,它遮住了泉流,隻在前麵下方為它留出約一尺見方的缺口,因而水流急湧,在水麵中間冒起了一個圓圓的水泡,像一朵完全綻放卻永不會凋謝的桃花。
安臨風蹲在涓流邊,掬起一捧水聞了聞,又舔了舔,說了聲好甜便連喝了幾口。
“想不到鷹巢河竟是這兒唯一的進口,也是唯一的出口!”丁峻章歎道。
三人相互望望,不由得都苦笑起來。
“我看這時天色已晚,就在這裏宿上一晚如何?”苦爺問。
其他兩人沒有異議,三人卸下身上背負,各拿著砍刀把泉周邊的棘草掄了個幹淨,拓出了一大塊空地來,又很快劈來足夠熬過此夜的荊棘枝條,生起一堆火,啃著帶來的熟肉餡煎餅,又說了一會話,天全黑了,便商量好看夜的時辰輪流睡覺。想不到這山穀的夜裏還挺冷,好在三人值守時都將火加得旺旺的,這一夜便囫圇著對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