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這一切指的是……”童桀求證地睜大眼睛，幾乎失去焦距，“你指的是莽州二舅舅他們的戰事？”
耳耳沉默了。
“果然是……”童桀握緊了拳頭，“祭司……說起來不就是先知麼？會在所有人之前，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知道即將發生的一切……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就因為那些沒用的家夥跟在我身後？”
咬牙切齒的童桀就跟小時候的童桀一樣，哭泣的童桀也是一樣。那時候她答應去陪伴阮雲樂，他就是這樣哭的。現如今都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了，卻依然可以哭得這麼肆意。然而，卻也不一樣了。他靜靜地放任淚水砸在地上，卻沒有聲音，一絲哽咽的聲音也沒有。
覺得被騙了麼？耳耳自嘲地笑笑。
“是不是因為，告訴我也無法改變什麼……所以，幹脆不告訴我，不讓我傷心？”童桀輕聲問著，那聲音幾乎被火燒的聲音遮蓋住了。
“嗬，”耳耳輕笑起來，“確實無法改變什麼，但是，如果我告訴了你，那麼你現在就不會這樣兩眼一抹黑地坐在這裏，無助地等待接下來的命運。至少，不論發生什麼，你可以親眼看到，或者，親自去阻止。”
童桀沉默了許久，直到眼淚不再流出來，臉上的淚痕幹涸，才站起身來走到耳耳身邊，在耳耳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她身後抱住了她，臉靠在了她瘦弱的後背上，童桀的身體顫抖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恨你……即使我為你開脫，你還要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想讓我離開你是不是？為什麼……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經準備拉我下地獄了麼，如今又後悔了？不，我不允許！……耳耳，別放棄我，別丟下我。八年的時間，還不夠麼？”
“童桀……”耳耳試圖掙脫。
“不，別說話。安靜地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耳耳，我好想你，這些年我無時不刻不再想你。我寫信你不回，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夠強大。我沒日沒夜地練武，一直到成了漾國的武狀元，我就真的見到了你……耳耳，你沒有騙我對不對？你隻是，嫌我太弱小了對不對？”童桀緊緊抱住耳耳，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絕望地抱住他。
冰涼。耳耳將雙手塞進被褥裏。
為什麼會是冰涼的？臉上都是涼涼的，心也是涼涼的，酸澀地像是擰一把就能擰出許多水來。
“童桀，放開我吧……”耳耳的聲音如同夜裏的寒露一般，從草稞裏滾落到土壤裏，無聲無息。
童桀並不放手，反而更緊地把人帶著被褥全部摟進懷裏，在耳耳的耳邊呢喃著：“耳耳，待在我身邊。相信我，我可以保護你……真的，我可以保護你。”
耳耳並不反抗地任他抱住，夜色實在是太過淒冷了。仿佛不挨在一起，就會被黑暗徹底吞掉。這抹氣息如此灼熱，幾乎讓人有些臉紅心跳。然而，當童桀冰涼的唇輕輕地試探地靠上耳耳的嘴唇，兩顆淚珠卻轟然落下。
童桀，童桀，你一定會後悔的，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會後悔的！
因為，我是那個知道命運卻絕對不能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