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幾乎是急行軍了一天,傍晚時聶山驅馬來找阮童桀,“將軍,不能再前進了,天色已晚,我們先紮營休息吧。”
“嗯。”阮童桀點頭應下。
聶山有些佩服這三個人的態度了。阮童桀、耳耳、常單,明明心係著邊疆的將士們,上路的時候幾乎是一路狂奔,然而此刻卻能那麼平靜地坐在樹下,烤起火來。
深秋的霜露很重,常單從馬車裏取出被褥放在耳耳雙膝上。耳耳朝他微笑,曾經也有那麼一天,常單像個哥哥那樣,替她忙前忙後,還說以後要變得很強壯來保護她。
耳耳望著常單,他真的成長了,因為長期待在軍營裏,身體變得強壯,也比一般的年輕人高一點,和童桀站在一起,個頭差不多,而童桀是練武八年的緣故。
常單還不知道耳耳和童桀已經分開八年,如他和耳耳一樣。他怎麼看童桀都覺得不順眼,尤其是童桀用那種深邃的目光凝視著耳耳的背影的時候,他就覺得汗毛倒豎,心裏一種寶貝被人搶了的感覺讓他坐臥不安,幹脆擠到耳耳身邊,表麵上親昵地和耳耳說話,實際上就是不願意童桀靠近耳耳。
也許也有一種莫名地隱憂支配著他的動作,他偶爾會看到耳耳和童桀不經意的對視,那兩雙眼睛裏的複雜讓他心底微微發涼。他擦擦眼睛,那兩個人又不再對視了。或許是看錯了吧,那種複雜裏麵的深刻的疑忌。但是,就是這樣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樣悄悄地紮在他心裏,教他難以坦然處之。
“耳耳,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常單笑著側過臉來看耳耳。
“嗯,小單哥哥先去睡吧。”耳耳乖巧地朝他一笑,用被褥把自己圈緊了一些。
“唔……”常單擔心地看了一眼倚在耳耳身後的大樹上的童桀,終於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好吧。”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枯枝在火裏燃燒,打出劈裏啪啦地聲音,耳耳從被褥中伸出手臂,將一邊的幹柴放進火裏,火光映在她臉上,照出一張分外柔和的臉。
童桀有些失神,很久以前的晚上,他不好好吃晚飯,每次半夜裏起來找東西填肚子,這張熟悉地映著火光的臉都讓他覺得在黑暗裏不必害怕,在寒冷中也有她陪伴。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在那尋不到耳耳半點蹤跡的八年裏,失望到試圖遺忘卻反而記得更加清晰,原來就是這樣不甘心的感覺啊。明明靠的很近,卻聽到心裏的角落,年幼的自己仍然縮在那裏,無助地呼喚著,“耳耳,耳耳,快回來……童桀對你好……”
沒有找到,沒有找到他心裏的那個耳耳。
所以即使耳耳就在身邊,也覺得那樣無望的悲傷。
童桀慢慢走到火邊,坐下來。那一瞬間的熟悉不過是錯覺麼?眼前那張冷清卻絕美的臉顯得那麼陌生。
“那天夜裏,我偷偷去見你,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童桀拿了一根枯枝,撥弄著火堆。
在耳耳的眼裏,他隨著火堆升起的煙晃動著,有些像是神話裏的妖魔。“不是你來見我,而是有人想讓你來見我。”
“你是說,我身後跟蹤的那些人?”童桀兩手撐在膝蓋上,看著那帶著一絲魅惑笑容的臉。
“以你的功夫,確實應該早就發現了。但是你不該把他們帶到我那裏,否則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