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單猛地睜開了眼睛！
又夢到小時候那段恐怖的回憶了。爹，娘，常小雙，都那樣死在他麵前。他努力去夠，卻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他們的音容笑貌了。
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他呆愣愣地看著床上的紗簾，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唔——”常單抱住了額頭，大量的記憶蜂擁進腦海裏。絆子哥哥、葉大哥……瘋爺、酒鬼，還有，將軍哥哥。
“這是……”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麵色憔悴，但一張臉生得極為秀美，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似乎能看到人心深處，而她嘴邊微微的一抹笑容……
常單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抬手他才發覺渾身的酸痛消去了大半，但他沒時間管這些，心裏那一點期望的聲音越來越響！“耳耳？”
少女唇畔的微笑慢慢拉大，朝他點了點頭，呼喚道：“小單哥哥。”
那少女儒軟溫潤的嗓音仿佛天籟一般在常單耳邊響了無數次，常單仍舊如做夢一般，手慢慢地伸向那張長開了的日思夜想的小臉。
他猶記得——
“耳耳叫我小單哥哥吧，好不好？”
“小單，哥哥？”耳耳困惑地看著他。
“對啊。我一直想要有個妹妹。耳耳，你想啊，有我這個哥哥多好啊，我會一輩子好好照顧你，有好吃的都給你，好玩的也給你。好不好？”小單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眨巴地期待地看著她。
耳耳輕輕嗯了一聲，點點頭，“小單哥哥。”
小單一聽，愣住了，顫著嗓音，“耳耳……再叫一聲……再叫一聲好不好？”
耳耳望進他的眼睛裏，那裏麵滿是興奮、激動，還有無盡的心酸和苦澀。“小單哥哥。”呼喚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耶——耳耳，我有妹妹了，我有妹妹了——”他一激動，縱身起來，砰地一聲撞上車頂，捂著頭痛叫了一聲，卻在下一秒依舊笑嘻嘻地抱了一把耳耳，然後一躬身出了馬車，大聲叫道：“你們聽見沒，我有妹妹了——我有親人了——將軍哥哥，絆子，大梁，葉大哥，瘋爺，酒鬼，我有妹妹了——耳耳是我妹妹了——小單有親人了——”
車外騎馬的幾人本來都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此刻猛然一聽，都一愣，待回過神來，皆露了大大的笑容，朝小單比出大拇指。
後來——
小單拿了糖在耳耳麵前，示意她吃。
耳耳還是第一次看到糖人，她拿到糖人的那一刻，看到了小單那雙閃爍著淚光的雙眼，輕輕指著左手的糖人說，“這是小單哥哥的娘。”又指著右手的糖人，“這是小單哥哥的爹”。
“是不是？”
小單用衣袖子一把擦了眼淚，朝耳耳咧開大大的笑容，“是。這是小單哥哥的爹娘，也是耳耳的爹娘。從今以後，我常單就是耳耳的親哥哥，一定把耳耳當親妹妹來疼愛。耳耳，小單哥哥好開心，你高不高興？”
耳耳將糖人兒慢慢包起來放進懷裏，身子前傾，雙手展開，輕輕地抱住了小單的身體。她的頭，埋在他的懷裏。她的身體冰涼，在他懷裏輕輕地顫抖。
那之後，他還以為他就可以陪著耳耳妹妹，好好保護她，誰知道——
管轍遠斂了神色，沉聲道：“小單，耳耳從今天不跟我們一起了。她的老師雪華先生會護送她去求醫。”
“什麼？！”常單立刻被一頭涼水澆了個清醒，這才注意到耳耳身後站了個陌生的青衣男子。
確實風華絕代，但是，常單下一秒就一步踏上前拉過耳耳，塞自己身後去。
“為什麼？！”常單大聲質問著管轍遠，他眼裏充滿了傷心和質疑。他的妹妹，他的耳耳，生病了為什麼他還要交給別人，即使是她的老師……老師？老師算是什麼東西？！
管轍遠衣袖裏的拳頭已經緊緊地握起來，麵上卻是淡淡地，“我們時間不多了。”
常單滿臉的憤怒幾乎就要爆發出來，可是這句話卻讓他冷靜下來，垂下腦袋，身體微微地顫抖著，懇求聲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我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