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耳看到常單那一刹那的驚恐和擔憂自然落入了阮童桀的眼中,然而她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呆在原地,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耳耳幾乎是立刻就脫下了常單的衣服,絲毫沒有避諱的揉按常單全身的幾處穴位,尤其是“血海穴”、“湧泉穴”、“三陰交穴”,那熟練的手法就像是演練了無數遍。
專心致誌的耳耳又迅速到廚房裏替常單熬了一些米粥,米粥過後才是大補血氣的豬肝枸杞之類的湯湯水水。將這些食物都灌進常單身體裏,耳耳才來得及擦一擦額頭上的汗,轉身看著阮童桀,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童桀,在我們分開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你……介意麼?”
“不……”阮童桀下意識地搖頭,想要去扶住耳耳軟下來的身體。
耳耳無力地朝他搖了搖頭,長長的發髻垂下來,遮住了雙眸,隻有那歎息一般的聲音如同一顆小石子,撲通一聲掉進了湖裏,不停地下沉,不停地下沉。
“但是,童桀,這還不是全部……”
童桀微微伸手想要觸摸那個瘦弱的身影,在不知道的時候,她又瘦的幾乎不成人形。那本該有著絕美風姿的臉,蠟黃。就像是開得正好的花,突然一夜的大風,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凋零下去。如果是八年前,童桀自然可以責備她不愛惜自己。然而,分隔八年後的他,對她有著八年空缺的他,被她說著“你介意麼”的他,還有重新站在她身邊斥責她的權利麼?
她沒有找他,同樣的,他也沒有找到她……不是麼?
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從耳耳八年前的離開,就一直纏繞著他,仿佛噩夢一樣。
這是重逢後的第一次,童桀覺得,他們離得那麼近,心卻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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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疲勞而暈迷的常單如同掉進了黑黑的洞裏,四麵看不見,隻能聽見水聲。嘀嗒——嘀嗒——像是無窮無盡一般,讓人想要一直沉睡在這樣不急不緩的節奏裏。
可是,常單有些不安,似乎還有什麼人在等著他,還有什麼事時不時地像是打雷一樣在他耳邊炸響。他不想聽,可是當那聲音遠去的時候,他又無法控製的心悸。
他努力去抓,然後眼前的黑色被什麼打破,他看到大風刮過的草地上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他看到滿眼蒼翠的草地是一晃一晃地上上下下,好像他自己在蹦蹦跳跳一般。突然看見一隻螞蚱蹦的老高,從他眼前越過去,他很感興趣地蹲下去觀察。然後前麵的人影轉過來,大聲衝他喊道:“臭小子,幹嘛呢!快點跟上來,不然就把你丟在這裏了哦!”
“小單,快跟上來啊!”
“常小單又拖後腿了哦,丟人丟人!”那矮矮的小個子跑到他身前扮鬼臉,然後又歡快地跑到前麵兩個人中間,拉著他們的手回過頭來看他。
那兩張臉,一張凶巴巴,一張很溫柔,那麼熟悉。是爹和娘!
常單立刻高興地跟上去,“爹娘,死常小雙,等等我啊——”
然而那三條人影卻忽然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常單著急去追,卻絆了一跤,等他爬起來,就隻看到三個微小的點了。常單開始恐懼起來,大聲哭喊:“別走啊——別走——等等我——”
心痛的感覺來的如此之快,常單站起來追,然而眼前的畫麵卻突然一變,變成了一間小屋。常單疑惑地爬起來,走出屋門,卻正迎上耀眼的陽光。
寧靜的農家小院,熟悉的柵欄門。幾隻雞衝他喔喔地叫得歡快,還有一隻耳朵上有花型黑色皮毛的白色兔子。那邊的大花狗正看見他,親昵地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