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卡列金、團政委赫裏斯圖尼亞、團參謀長普拉托諾維奇等人在車站地下室裏聽著外麵的槍炮聲、爆炸聲和喊殺聲,“這比和德國人打仗的時候,還要讓人恐怖。”卡列金心中暗自思尋著。”轟轟轟轟”,一連串的炮聲響起,炮聲過後,喊殺聲就近了許多。
“怎麼回事?”卡列金有些惱怒了,21師師部給他的時間是守住一天援兵就能到達,可照現在這個形勢,一天?開玩笑,怎麼能行,從淩晨四點這些中國匪徒像小偷一樣偷偷的開始攻擊以來,天沒亮,第一道戰壕就失守了,這剛剛是中午十二點鍾,也就是敵人發起攻擊才短短的八個小時,他,卡列金就丟失將近大半個車站,損失了半數以上的官兵。照著這樣發展下去,估計到天黑,自己和手下的這一個團的官兵,還有配屬給自己指揮的一個內務部隊營,就會全都變成烈士。
近衛連長卡西諾夫衝進了地下室,“報告,敵人就要打到站台上了。”“怎麼搞的,那些碉堡就當不住他們?當初我們打紮奔諾爾打了將近三天,才打下來,可是為什麼我們就短短的半天時間就當不住了?” 團政委赫裏斯圖尼亞對著團參謀長普拉托諾維奇、近衛連長卡西諾夫等人吼道。”中國人肯定是使用了帝國主義者給他們的新式火炮,一炮下來,我們的碉堡雖然沒什麼事,可是碉堡裏的人卻完了,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隻是順著嘴角、鼻子、眼角這些地方向外淌血,臉上有一些類似雀斑的東西,身上有幾處破了皮的地方。我們的工事就是這樣一處一處的失守的!”“這些該死的!狗娘養的帝國主義者!黃皮猴子!” 政委赫裏斯圖尼亞也不知道該罵那個好了,隻好逐個地罵上一遍。
“卡西諾夫,帶上你的近衛連,還有所有能拿槍的人,把敵人反擊出去,和敵人展開逐房逐屋的爭奪,我們要堅守到援兵趕到!”卡列金團長下達著命令。一邊說,一邊從槍套裏拔出了左輪手槍。
街道上,俄軍士兵和自衛軍士兵已經交織在一起,俄式步槍上的十字型槍刺和自衛軍士兵手中步槍上的三棱刺刀交織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槍托和身體接觸時發出的沉悶的撞擊聲,雙方士兵嘴裏喊著彼此都聽不懂的聲音,被刺中時的喊叫,傷者痛苦的呻吟,交織在一起。鮮血不停的從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體裏噴濺到雪地上,在潔白的雪地上開放了一朵朵的血花。卡列金從地下室衝出來,迎麵一個自衛軍戰士向他撲了過來,他扣動了手裏的扳機,將那個戰士打倒在地,轉過頭去,卡列金發現,俄軍士兵在這場肉搏戰中似乎並不占優勢,雖然俄軍士兵普遍個子要比中國士兵高大,但是,中國士兵幾個人很好地配合,抵消了俄軍士兵身高上的優勢,往往是一個俄軍士兵與中國士兵對刺,他的側翼和身後就會湧上來兩三個中國士兵向他襲來。
卡列金和卡西諾夫率領的近衛連投入了戰鬥,暫時把中國兵人數上的優勢壓了下去,但是,中國士兵那種拚命的精神卻使卡列金膽寒,他是一個老兵了,從1914年起,就在部隊中服役,和德國人、奧地利人都打過硬仗,曾經用手裏的刺刀送了41個人去見上帝,可是,這些個子不算高的中國人,卻是完全不講章法的格鬥,寧肯自己被刺中,在刺刀進入身體的同時,也要把自己的刺刀送入對手的體內,太可怕了。
在付出了將近一半人傷亡的代價之後,卡列金終於把突入車站的自衛軍打退了,他手裏拄著步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哥薩克馬刀的刀鞘在他的腰間擺蕩著,馬刀早已不知插到那個人的身體裏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了。”卡西諾夫,卡西諾夫!”他大聲叫道,他想向這個家夥下達命令。”團長同誌,卡西諾夫連長已經犧牲了。”邊上一個躺在地上的俄軍士兵有氣無力的告訴他。”打掃戰場,清理工事。檢查彈藥。”卡列金隻好大聲的發布著自己的命令,努力的放大音量,使在場的每一個人,俄國人都聽得到。
“團長同誌,這裏有幾個還活著的中國人,怎麼辦?”一個士兵向他詢問,“這些該死的中國人,被鹽醃了才肯回去,用刺刀送他們回家吧!”(被鹽醃了才肯回去,是當時俄國辱罵中國人最惡毒的語言,因為很多華僑無力還鄉,死後又想埋骨故裏,隻得在死後將屍體用鹽醃起來,送回中國。後來這就成了辱罵中國人的口實。)參謀長普拉托諾維奇搶先替他下達了命令。
幾個俄軍士兵搶步上前,將手裏的刺刀掉過個來,對著躺在死人堆裏奄奄一息的幾個中國士兵刺了下去。那幾個士兵嘴裏不知道罵著什麼,“這裏還有一個!”一個俄軍士兵發現在幾具俄軍士兵屍體中間躺著一個中國士兵,那個士兵吃力的把右手舉了起來朝俄軍士兵招了招手,幾個俄軍士兵端著刺刀衝了過去,卡列金覺得有些奇怪,隨著那幾個士兵走了過去,他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幾個士兵已經走到了那躺在死人堆裏的中國傷兵的身旁,刺刀尖已經碰到了那個傷兵的身體。傷兵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特的微笑,左手猛的一拉,他的身子下麵冒出了一股白煙,卡列金和那幾個俄軍士兵恍然大悟。一聲巨響過後,卡列金找不到了那個中國士兵和自己的那幾個部下。半空中,一朵血紅色的雲,久久地凝結在一起,不肯散去。在卡列金眼裏,這朵雲如同一個巨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