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大連一座花園洋房裏,一個東洋國人模樣的人正在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國人正躺在煙榻上隔著一盞太古煙燈聊得熱火朝天,旁邊一個身穿旗袍長著水蛇腰的女人正在燒著煙泡,那個東洋國人恭維的對那個大個子中國人說道:“此次如果效帥出山,登高一呼重整旗鼓,則吉黑兩省指日可下,然後揮師南下,平定奉天,大軍入關與南京政府和馮玉祥、閻錫山之流決戰中原,到那時,您張效帥就是這中華民國的元首了。”女人燒好了幾個煙泡,裝上煙槍遞給那大個子中國人,“先敬客嘛,先讓町野先生抽嘛,町野先生,俺這煙槍是從當年慶王府裏散出來的,純金鑄的煙杆,翡翠煙嘴,象牙煙槍,裏麵用橄欖核貫通,抽起來外熱內涼,舒服啊!這些年東奔西走的,東西扔掉了不少,唯獨這個,俺一直沒舍得扔。”“還是效帥來吧,我享不了這個福。”那位町野先生搖搖手推辭道。
“那你可就不行了,我不光是煙槍棒,煙土更是真正的印度的公班大土,清水陳膏,抽起來味道更好。”大個子抽完了兩個煙泡,拈起來一粒鬆子糖,放在嘴裏嚼著。
這位身材高大的中國人就是以“三不知道”而聞名於世的狗肉將軍張宗昌,自從灤河一戰,他被白崇禧和楊宇霆兩個小諸葛合力打垮之後,就和老部下褚玉璞一起逃到了大連,靠著在正金銀行、朝鮮墾殖銀行裏的存款,做起了寓公。
自從中東路戰事一起,他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一般,興奮起來,而旅順、大連的東洋國人也紛紛來勸他“出山”。提起了中東鐵路,那是他發跡的地方。當年他從掖縣老家出來闖關東,就是在中東鐵路築路工地當工頭,鐵路修好以後,他又進了綠林,幾年下來在綠林裏混出了一點名堂,辛亥革命之後,他又混進了光複軍,當了騎兵團長,幾經輾轉,投到了張作霖麾下,運氣不錯,五站一戰,在彭華聯莊會的幫助下,打垮了高士儐和盧永貴,自己也算有了三個團的實力,可以坐下來和張大帥討價還價了。張作霖見張宗昌有了實力,不得已給了他一個綏寧鎮守使兼吉林省防軍第三旅的名義。
這人要走了運,真是城牆都擋不住,俺剛當上了綏寧鎮守使兼吉林省防軍第三旅旅長,人家聯莊會就又找上門來“合夥做生意”,俺們倆家合夥把將近兩萬白俄軍隊包圍在梨樹溝,逼的老毛子沒辦法,願意放下武器,接受改編,條件是保證生命財產安全。要說彭華真是夠意思,把將近一萬的白俄軍隊交給了俺,還有六七千條俄國造的步槍,幾十挺馬克沁機槍,別的東西俺也記不起來了,他就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和家夥什拿走。靠著這兩筆橫財,俺才能在奉軍中立足,才能在二次直奉戰爭時突破冷口,搶先進入關內,收編吳小鬼吳佩孚的隊伍,然後俺就當上了山東督辦,褚玉璞這小子也能當上直隸督辦。張宗昌一麵抽著大煙,一麵在心中回想著往事,“老十七,去,往我那個茶壺裏加點葉子,沏壺茶來。”他大聲吩咐著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他的第十七房姨太太。
說到底俺還得謝謝人家彭華,那年楊宇霆和郭鬆齡這兩個王八蛋要算計老子,讓俺的隊伍和李景林的隊伍在巨流河搞什麼對抗演習,李景林的第一師離巨流河就一百多裏地,俺可得從五站跑六七百裏地才能到,這不是擺明了要坑老子是什麼?!想起這些事,他禁不住把煙槍的翡翠煙嘴咬的咯吱吱響。
還是彭華,帶了三千多聯莊會的隊伍,那當時可是他的全部家底,換了衣服混到第三旅的隊伍裏,一路頂風冒雪喝著高粱碴子粥,幫著俺度過了難關,俺才從吉林省防軍變成了東三省的“國防軍”,然後才有這後來的榮華富貴,好幾次俺勸他,讓彭華帶隊伍出來打天下,憑他哥們的本事,弄個督軍、巡閱使還不是玩一樣的?!當年張大帥不也是從保險隊一步步混出來的嘛,可這哥們死活就是不願意出來,說什麼“時機未到”,不出來也好,他們要是出來爭地盤,憑他們的本事、隊伍,那還有俺們什麼事?!
這次彭華可是出了大風頭,硬是把俄國大鼻子打得唏哩嘩啦的,說是俄國人已經退到黑龍江邊上了。關東軍司令本莊繁以為是張宗昌的舊部,硬拉他出山收拾局麵。”小東洋國不是瞎琢磨麼,那支隊伍要是老子的舊部,老子還在這趴著,不過,也不能和他們說實話,小東洋國子還是求著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