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福沒多問這個,轉口道:“書記什麼時候到辦公室?”
“還有事?”
“比較要緊。”
趙榮昌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他讓葉家福晚一點再聯係。
幾分鍾後又一個電話來,卻是康力。
康力已經從葉家福那裏得到住處,著手重起爐灶,再排大成湖“升棺”節目。康力這般聰明的人,哪裏需要多講,一點便通,知道一定是趙榮昌的意思。他直接給趙榮昌打電話,彙報說他們近日加強整改,著力打造大成湖旅遊精品,“升棺”被列為重點整改節目,要求有根本性提高。他親自抓緊,每一個環節都親自過問,一定要確保成功。今天打電話,有個要求懇請書記支持:九月間本市將舉辦市慶,紀念建州1350周年,這是一件大事,全市幹部群眾翹首以待,他們縣很希望做點貢獻,建議在慶祝活動裏給他們安排一個內容,讓與會領導和來賓考察長壟山區旅遊開發項目,觀看“升棺”表演,讓領導和來賓高興,為慶典助興。
趙榮昌問:“準備再演一出落棺?”
“我向書記立軍令狀,保證圓滿成功。再有任何意外,摘我的烏紗帽,砍我的腦袋,不會有第二句話。”
他讓趙榮昌給一個改正失誤的機會,讓他為趙榮昌特別看重,親自主持的市慶大典做點貢獻,也讓他再一次表達衷心祝願。
趙榮昌把手機掛斷。
這個康力是不是與黃仁德在越洋電話裏竊竊私語探討過?也許他們已經細致解讀過趙榮昌此刻的心思?為什麼趙榮昌不顧外界不同聲響,不願承續既成事實沿襲前輩官員所定,決意在今年舉辦市慶活動,而且把活動安排在九月舉行?趙榮昌確實是考慮了時機。他在北京向老領導彙報時,提到本市經濟正在進入快速發展時期,象山新區有望成為火車頭,這個時候搞市慶有助推之效,三年後再搞就顯得失了時機。他其實隻說了一半原因,另一半原因在他自己。了解趙榮昌的人都知道他有曆史情結,他大學讀曆史,他似乎也在把自己往曆史裏擺。作為本市首腦,主持本市一個與曆史相關的大慶典,以此存留本地曆史典籍,對時下許多官員可能沒有特別吸引力,對趙榮昌卻不一樣,那無疑是一種榮耀。如果延續既成事實,讓建州時間後推三年,到時候辦市慶,趙榮昌很可能已經不在市委書記任上,時機已經不屬於他,黃花菜涼了。
趙榮昌在自己的任上抓緊時間辦這件事,顯然還有另一層效益:有助於展示和表現他的政績。在某個關鍵時機,這種展示會有其他時候不具有的特殊效果。年初趙榮昌在省“兩會”上沒有如願升遷,前市長黃仁德預言位子還為他留著,一年之後當有新的任用,黃仁德並不是吃美國麵包吃成了算卦先生,其判斷力主要還在於對國內相關運作規則的了解,時間依據還是省“兩會”。通常每年省“兩會”是省級領導調整變動的時間,如果趙榮昌要上,通常還會在這個時機。省“兩會”通常在年初召開,“兩會”上將要進行的人事調整安排,上級通常會提前三、四個月時間,也就是上一年的九月份,甚至更早一點時間就著手準備。抓住這個時機做恰當展示,顯然事半而功倍。
所以趙榮昌辦市慶的時機,在內行人那裏可以解讀出多種內容。康力一向擅長這種解讀,去年他抓住機會表達了一次“衷心祝願”,時間過於倉促,準備過於潦草,加上老天爺不高興,事情搞砸了。現在他又看住了時機。
這一次會怎麼樣?難道再摔一次,有如詛咒?
趙榮昌回到自己辦公室時,葉家福已經坐在外頭值班室裏等候。
葉家福有急事,還是施雄傑。他向趙榮昌彙報:瘸腳副調所謂“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可能實有其情,不是疑神疑鬼,而且相當複雜。
施雄傑有特點,行事為人比較陰,永遠掖著藏著,從來隻說半句話,絕不講完整,想從他那裏搞清一件事情不容易。這些天,經過相關人員反複做工作,他講出一個情況,讓葉家福頓時警覺。
施雄傑見到了他的老冤家章春木。前幾天施雄傑去茶樓跟人喝茶,出門時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章春木尾隨,再看一眼,章春木拐進了衛生間。兩天後,施雄傑在他居住的小區下樓扔垃圾袋時,又看到章春木騎著輛電摩,從樓下一個拐角上閃過去。施雄傑斷定兩次撞見不是偶然,章春木要害他,後台就是郭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