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很奇怪。這麼酒氣熏天地運進城,怎麼就從來沒被警察查過。這些稻草不知道用了多久,上麵都要開酒花了。委屈你帶來的客人們了。”被古戎叫鐵酋長的酒保玩世不恭地笑著。
他跟馬波一樣,有著凶狠眼神,但整個人看起來很清澈。下巴和上嘴唇的胡子茬並不邋遢,還給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添上了些暖色,修飾了薄而緊閉嘴唇。
“這是我在公路上一起搭車旅行的兩個朋友,馬波和扮貓。我說過要招待他們到輕鬆池來喝一杯。”
“沒問題!大家請。不過,你們可不是大清早就來喝酒的唯一客人。”鐵酋長推開通往酒吧的後門,順便跟馬波握了個手。
扮貓敏感地察覺到他沒跟自己握手。酒保很微妙地表露著親疏。古戎是他的舊相識,所以隻有他們之間很隨便。對初次蒙麵的馬波和扮貓,酒保也分別對待。他對馬波禮貌而不親熱。這是熟人的朋友的待遇,要比古戎的差一個級別。對扮貓,卻顯得有些冷淡。
“別介意。鬼麵人的男人就這樣。我們的青年男人都很暴力和血性,也不跟女人有太多接觸。”
“沒關係。我反而比較習慣冷淡。”扮貓小聲回答古戎。她不願意讓自己的救命恩人替別人道歉。
這一路上他們和古戎談論過不少關於公路,鬼麵人,甚至螻蟻人的事情。據古戎所說,鬼麵人的男人和女人的比例是十比一。大多數男子一輩子不結婚也不接觸女人。本來人數就很少的他們,被強迫成為修建高速路的工人後人數就更少了。但即便這樣,他們似乎也不打算改變生活方式。散落在高速路各個城市的男性鬼麵人從不考慮與外族女人通婚,也不放棄戰士的身份。
比起陽光初撒的後院,小酒吧裏麵簡直昏暗得可以。和“輕鬆池”這個名字毫不相稱。大早上整間小屋還彌漫著塵土氣息。隻有急王獨自占了一張桌子。
馬波他們圍著吧台坐好後,鐵酋長動作敏捷地從吧台抽出個細頸瓶,用白布旋轉著輕巧地擰開木塞,濃鬱的蘋果香氣順著瓶口流出。他又取過一個大玻璃紮抵著瓶口橫過來。豐厚的泡沫裹著香醇的蘋果酒滾進紮裏,紮抬起來時裏麵已注得滿滿的。瓶子裏則一滴不剩,連個酒花兒都沒浪費。
“好技術!”馬波讚歎。
“請用。”蘋果酒被輕輕推到扮貓麵前。
“謝謝。”這是扮貓今天跟鐵酋長唯一的交流。即便把酒推給她,鐵酋長也沒看過扮貓一眼。真是個標準的鬼麵人男人。
“哼!別用這種女人酒糊弄我!拿好的出來。老頭兒我經得起點陳年老貨…”
古戎這話其實不用說。鐵酋長早有準備。他微笑著取下兩個細高腳杯,又從吧台最下麵摸出隻木頭盒子。
“沉船!”古戎眼睛都瞪圓了!
“隻有請你。我才舍得拿出來。”
鐵酋長用尖頭工具撬開木盒,裏麵躺著一個扁圓形的瓶子,磨砂瓶體裏流淌著暗色的液體。黑市上,每種酒都有相應的代稱“黃”指的是高度數啤酒,“紅”則是葡萄酒。所謂的“沉船”就是老朗姆。叫它沉船一是因為這以前是船員們用來驅寒的酒。另外一個原因則源於個故事。禁酒令頒發時,有個販酒的大商人帶著一大船老朗姆正好開進屠城的內河。城邦聯軍等在碼頭上查抄他的船,想把他當做第一隻殺給猴看的雞。酒商得知消息後,沒有照指示將船停進碼頭,而是下令連船帶酒沉向內河底!他本人是肚子裏灌滿了朗姆死在船艙裏的。這一沉船的酒也因這故事價值連城!
“這真的是屠城那艘沉船裏撈出來的!不是冒牌貨。”鐵酋長意味深長地瞟了眼古戎。
“真正的‘沉船’啊!有幸喝到禁酒令之前最後一批老朗姆。看來故事書不虛啊。”古戎已被酒香迷得沉醉其中。
馬波心裏要是有根弦子,剛才不知被誰猛拉了一下。他伸出去拿酒的手都開始發抖。鐵酋長跟著玻璃杯一起拍在吧台上的還有本書。就是馬波和曼波那本“惡棍”!不同的是,他這本比馬波那本拚貼簿子新得多,是規規整整的印刷本。鐵酋長舞弄酒瓶和玻璃杯的手像在變魔術,速度極快動作也很花。書隻在吧台上出現了三秒鍾不到,就消失了。扮貓被一小杯蘋果酒就弄得頭暈了,根本沒注意到吧台上出現了幾秒鍾的那本書。但馬波確實看見了!確確實實。他知道現在隻能靜觀其動,不是慌張的時候。如果鐵酋長沒有下一步動作,馬波也必須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鐵酋長又給馬波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沉船。如五號加油站的醉鬼所說,馬波接下來便和螻蟻人脫不了關係。
“嘿,酋長,給我也來杯這個!”飄滿屋子的酒香還激活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