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泰卡彎著腰對郵政車喊。
“別謝了!這破橘子把我們的製服都染紅了。什麼人啊,花那麼多錢送個爛橘子給你們!”
古戎把信封拆打開,“啊!對不起。不是給我的!真對不起。”他不好意思地把被血橘染紅了的信遞給馬波。
“也不是給我的。應該是給切的。”
信紙在車頂的風裏被吹得嘩嘩作響。
“我懶得看。你幫我讀吧,看看裏麵有沒有欠我的工錢。”切對大畫師的橘子炸彈不以為然。他爬下多細胞去駕駛室裏發動車子,下一段輪到他開。
“切!停車!”馬波看著信喊道。
這聲“停車”太突然,刹車差點把泰卡和扮貓從多細胞車頂甩出去,幸好古戎一把抓住一個女孩兒,再一次英雄救美。隻是泰卡的二手裙子從掛鉤上脫落,飛出去老遠。
多細胞在可停車的輔路邊停下,泰卡跑去撿裙子。裙子上黑乎乎的一大條。不知道哪輛車漏了柴油,現在和著泥土粘在了二手裙子的裙擺上。
“怎麼辦!”她氣憤地把裙子摔到切的大胡子上,“這是我去新城要穿的衣服!我隻有這一件能穿的衣服!”
她說的是真的。我我我先生什麼都沒給泰卡,沒讓她脫掉身上的衣服再離開已經算仁慈了。一路上換洗的衣服都是扮貓借給泰卡穿的,所以上衣和褲子都短了一截。
“這二手裙子本來就不怎麼新,湊合還能看。晚上看湊合,白天看就有點破破爛爛的!現在它也完了。我怎麼辦?!你賠我!”她嘴裏這樣說著,還是把裙子從切手裏一把搶回來。自己拿到車廂的水池邊,一邊抹眼淚一邊洗。
“精力真旺盛。剛才還那麼高興,現在發這麼大脾氣。”古戎往嘴裏灌了口碼頭老鼠。
“切,打算怎麼辦?咱們要去這個什麼玫瑰角嗎?這上麵說很重要。”馬波舉著信問切。
剛被泰卡發了一頓脾氣的切半天沒回過神來:“哦!不用去。瘋老頭不知道又想開什麼玩笑。從這裏掉頭要開好幾個小時,天黑才能到玫瑰角。何必為了這封信走回頭路!再說…”
“再說什麼?”
“再說,玫瑰角是個妓院!”
“特急的郵費很貴。那吝嗇的老頭怎麼舍得給你寄那麼貴的特快專遞?”扮貓有不同的意見。她說的很對。
玫瑰角這個不尋常的夜晚是這麼開頭的:一輛紅軲轆的出租車沿著兩旁是磚窯和荒地的巷子在軟泥地上顛簸而來。裹著鬥篷的老人拄著拐杖,不聲不響地下了車。
紫色丁香花和妓女們用來遮掩狐臭的濃重香水彌漫在夜裏涼颼颼的空氣裏。即便是寒夜,她們倒是渾身都暖陽陽的。這唯一給高速路上寂寞的旅人帶來些“溫暖”的地方可以說是什麼都有。門口已經聚齊了一些流氓無賴。一個藝人拉著小提琴。
身材瘦小的“閃亮臉”也在其中。但他卻不與妓女們廝混,也不喝啤酒,隻是一個人坐在玫瑰角門口的台階上,女人一樣的雙腳陷在泥土裏。
妓女們也不去搭訕他。誰都知道閃亮臉是個心狠手辣,會使刀子的家夥。他出現在這裏準是又要找人拚命。
“好漂亮的鞋子!”他低著頭看大畫師的皮靴。
“你是誰?”
“閃亮臉。”
他伸出女人一樣纖細柔軟,胡亂塗滿指甲油的小手在下巴上比劃了一下。閃亮臉的聲音算得上溫柔。他穿著滑稽。白色絲綢的七分褲緊巴巴地貼在屁股和大腿上,女人式樣的大開領緊身衣露出鎖骨和大半個胸部。
“哼!娘娘腔,還戴頭紗。”大畫師輕蔑地看了一眼坐在泥地裏的閃亮臉。
“不是頭紗。是四層鑲嵌珠寶的白色絲綢。”
“四層?”
“四。我的吉利數字。”
閃亮臉是個極度慘白的螻蟻人,臉部淡得沒有五官。與其他螻蟻人碩大的黑眼瞳不同,他的眼球很小,顏色也淺。他用銀白色絲綢裹住頭發,腦後束起的絲綢變成了一捆糖果狀的“發辮”。映襯著他的麵部像月亮般散發光亮。
“我可不是無名之輩哦。幸福短暫,痛苦永恒。”
他說著,右手從袖管裏摸出把明晃晃的刀子。周圍推推搡搡的妓女嫖客們讓出地方,鴉雀無聲地瞧著他們倆。甚至那個拉小提琴瞎眼藝人也轉過臉,衝他們所在的方向,張大了嘴。
多細胞終於趕到玫瑰角時,一切依舊。車上隻下來馬波和切兩個人,古戎保護兩個姑娘留在車廂裏,畢竟這不是什麼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