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上路也好，說是逃跑也好，多細胞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開上了高速路。闌尾鎮已經不能再呆。海風裏多多少少都可以聞到血腥的氣味。
鬼麵人古戎大叔有個皮質水囊，裏麵滿是烈酒的氣息。他視如珍寶地抱著從不離身，所以馬波和切也沒考慮過讓他來輪換開車。泰卡倒一直興致勃勃地擠在駕駛室裏。剛才她還在後麵的車廂內，把想睡覺的扮貓鬧得根本合不上眼皮。
“車太棒了！”她擠在切和馬波中間，“誒！還有天窗。幹什麼用的。”
“不知道。”副駕駛座上的切說。
“我覺得可以晾衣服和開車頂聚會。”泰卡不開玩笑。沒過多久，她的內衣內褲和裙子都已經穿在長繩上掛在了多細胞凹凸不平的車頂。
“上來吧！上來一起喝酒。古戎大叔這酒可不普通，比‘碼頭老鼠’還好喝。”泰卡熱情邀請。隻要泰卡一喊“碼頭老鼠”古戎就隻能爬上多細胞的車頂，在她晾曬的衣服下麵“慷慨”打開自己的寶貝酒囊。
自從泰卡加入以來，聚在多細胞的車頂上喝酒吃飯，已經成了大家的習慣。隻有開車的那人不能喝酒。簡單的午飯被風吹涼了，大家也覺得很有意思。就連扮貓都比以前開朗了很多。
“紋臉大叔，你的寶貝都被我們喝沒了。”一天，泰卡問。
“沒關係，新城有個鬼麵人能給我補給！到時候我請你們每人喝一杯好的！”古戎大叔很大方豪爽。
“鬼麵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泰卡有些醉了。她說話大大咧咧。其實馬波和切特意沒在古戎麵前提“鬼麵人”幾個字，這在高速路上可不是什麼輕鬆的稱呼。
“我們本來是生活在雪頂火山腳下的原住民。鬼麵人體力強悍。高速路剛開始修建時極度缺乏修路工。很多路段，尤其是條件惡劣的路段都是鬼麵人修的。這條高速路史無前例的長。原本的工人不到一年就都累死了，根本沒人能幹這麼苦的工作。城邦政府以修路占地，讓我們搬遷為由，派軍隊半利誘半逼迫地讓鬼麵人整族成為修路工。為修這條路，死了很多人！所以有人說，這是條用鮮血和屍體鋪成的公路。修路的鬼麵人死了，裹上條席子或者毛毯什麼的就被埋葬在鋪路的瀝青下麵。有些人還說，這樣修成的路麵很結實。”古戎看了眼馬波，“你也許做過很多工作，可一定沒修過路。沒人受得了那樣的苦！我們這一支係的鬼麵人幾乎全死在修路上了，隻有我僥幸活了下來。修路工的合同一年一簽。我們這些活過了一年期限的鬼麵人喪失了所有家人和朋友，再也無法回到以前的生活裏，隻能在高速路上雲遊，出賣各種手藝。”
“有人叫這條公路壞血之路，就是這意思嗎？”馬波想起加油站遇到的醉鬼。
“說法很多，叫什麼的都有。血雨之路，鬼坡等傳說也隨之流傳。”古戎大叔解釋，“血雨之路指的是高速路有些路段被車輪壓榨後，會有道道血水滲出。鬼坡則是車輛會自己移動的坡道。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其實都沒什麼根據，但高速路欠了很多人命是真的。”
“滿身紋身，看起來就像是個陶瓷瓶？你們真特殊！”泰卡是有些醉了。她靠在剛爬上車頂的切肩膀上。弄得本來想吃飯的切胳膊都不敢抬。
“特殊？大多數人都覺得我們很討厭。我們也就比那些來曆不明的螻蟻人待遇好一點點！而且這個種族會越來越少。鬼麵人的女人很少，十比一。大多數鬼麵男人終身都不娶。”
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斷了他們的聊天。奔馳在高速路上的墨綠色特急郵車掛著閃爍的車燈，放著吵鬧的音樂追上了多細胞。
“誒！你們的特急郵件！”
“給誰的？”泰卡問。噴了郵遞員一臉酒氣。
他別開臉，“不知道！就說送給開多細胞罐頭車的！”
“也許是我的族人。他們說要在新城給我找份工作。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古戎放下酒囊，準備接信。
“接著！”特急郵政車扔過來一個被染紅了的信封，上麵綁著個爛橘子。
“血橘林那怪老頭！”馬波伸手慢了。古戎已經穩穩地將包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