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殺人淚(上)故事不會比現實更可怕——馬波(2 / 2)

馬波扔掉煙,四根手指在姐姐淚痕斑斑的臉上擠出一個鬼臉般的笑容。

“你的書上,有那麼可怕的故事。你難道不知道恐懼嗎?”扮貓把馬波從思緒裏拉回來。她的語氣裏有些責怪。

“報紙上不是也有幾乎一樣的新聞?故事不會比現實更可怕。”馬波漫不經心地再次從兜裏摸出那根皺巴巴的煙,劃亮火柴,用雙手捂著在寒風裏點上。

“是有跟這個一樣的新聞。可是…”

“等等,聽見什麼了嗎?”

是的,扮貓也聽到了。雪地裏有“咯吱咯吱”的聲響。她望望空無一人的街道,聲響卻停了。

“煎蛋!”扮貓叫道。不遠處的一盞路燈後麵,煎蛋聞聲笑嘻嘻地露出頭來。有軌電車帶著巨大噪音從他們身邊駛過。

雪下得越來越大,而且落速極快!電車站的頂棚已經被壓彎。為了安全,車站上臨時安排了一名引路員,用手勢和非常尖利的口哨聲,指揮將要進戰的電車減速。這是一種特別的口哨信號,有點像是啞巴勉強從喉嚨裏往外吐字的方式。引路員指揮乘客上下車。最後一個乘客登上車後,尖利的口哨響了兩聲,車門才緩緩關上。

“其實就是在說話。很聰明的信號方式。叼在他嘴上那個哨子,隻是起把聲音放大的作用。”馬波彎腰隔著車窗對獨自留在大雪裏的引路員揮了揮手。

“雪太大了。不然他看見你揮手,想必會感動吧。”扮貓有些遺憾。

其實引路員看見了,還頭頂大雪踉蹌著追了幾步。但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個揮手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引路員就這麼在厚重寒冷的大雪裏鬱悶地站著,百思不得其解。

什麼對煎蛋來說都非常新鮮。就連電車上人們的小聲議論和孩子們不友善的鬼臉都讓煎蛋興趣盎然。麵包片通常隻能起填飽肚子的作用,此時卻可以讓他如此自信而興致盎然。煎蛋忙著在每個空著的座位間坐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

“他怎麼辦?”馬波問扮貓。

“沒辦法。先帶他回汽車旅館,再打電話給監護人。”

在這不屬於他們的小鎮雪夜,汽車旅館是扮貓和馬波唯一可以想到的去處。

和落雪的室外相比,被無數盞樹枝蠟燭台燭光環繞著的旅館休息大廳非常溫暖。卡車司機們吃飽後,百無聊賴的趴在窗口望著雪地打著哈氣,一瓶一瓶地往嘴裏灌淡啤酒。

幾年前高速路上就頒布了禁酒法。所有烈酒都被列為禁品。即便是汽車旅館這樣不太把禁令當回事的地方,也隻敢稍微販賣一些度數低到婦女兒童都可以喝的淡啤酒,或者說是蒙事的假啤酒。烈性的高度數酒必須有錢,有渠道才能在諸如新城和屠城這樣的大城市弄到。禁酒令倒也不無些道理。油價暴漲讓人們的生活越來越艱難,脾氣也日益浮躁。城邦聯合政府認定,酒精是壞情緒的催化劑,是惡性事件和交通事故在高速路上四處發生的根源!但這禁令其實並沒起到真正的禁止作用,反而讓黑市上酒精的價格翻了五六倍。一些高度數烈酒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變成了特權階級和有錢的人特享。

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經,讓人感覺不到現實裏的痛苦。如果沒有酒精,這些真真實實的生活痛苦要往哪裏去逃避和發泄呢?和所有掙紮著在高速路上求生的人們一樣,外表凶悍的卡車司機們那魁梧強壯的身軀裏,也隻不過藏著一顆被生活折磨得脆弱恐懼遍體鱗傷的可憐靈魂。隻要不開車,他們情願像牛飲水一樣灌著毫無度數的淡啤酒。其實這種水一樣的飲料喝再多也隻能增加尿量,根本不醉人。是他們自己想喝醉,很想!他們的醉態完全是一種表演一樣的自我暗示,很多時候是為了壯膽。

“嘿!那麻袋正往這邊走過來!還有個瘦骷髏和中午的血眼男人。全都怪模怪樣的,真讓人惡心!”有個眼尖的發現了雪地裏逐漸接近的三個黑點。

“誰要是能把髒兮兮的破麻袋揪下來,看看裏麵是不是螻蟻人。我就給他一百通用幣!”臉上有拉鏈狀傷疤的卡車司機突然想到了打發無聊的辦法。

“這賭打得好寒酸啊!大拉鏈。”大廳角落懶洋洋地傳出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