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煎蛋和麻袋人扮貓同時咽了一大口吐沫。馬波沒有停繼續往下念。他指了指殘破的黏貼書頁,“這個故事有些不全。但是能聽個差不多。”於是恐怖而吸引人的故事再次開始:
妓院發抖的苦命女人來自一個非常窮困的地方。人們對那裏有一種說法。男大為匪,女大為娼!因為貧窮,女人的父親早就患病死去。在她6歲那年,哥哥拋棄家庭獨自離開,從此再沒回來。為了養活母親,女人16歲時順理成章地做了妓女,被買進橘鎮的妓院。她很認同這樣的命運,每天跟各種過路客人上床,隻求可以賺錢。幾年後患病的母親死了,她也完全沒有想過要擺脫這樣的生活。她失去了唯一一次救贖自己的機會。從此以後,命運就再沒饒恕過她!
一天,老板娘帶給她一個外鄉客人。這個客人對她算是和善,喜歡在做事以後聊天,並不是所有客人都這樣。客人掏出很多通用幣擺在她乳房和****。讓她給自己講故事,天亮還會給她更多錢。這就是無臉人不容易被警察抓獲的原因!他從來不在旅館或酒店投宿,妓院才是他睡覺的地方。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地下場所,妓院對警察有天然的雷達和排斥感。周遭隻要是有一點風吹草動,無臉人一定可以順利逃脫。跟妓女搞好關係就等於多了一個警報器!無臉人的方法是給她們錢,聽她們講自己的故事,既拉近關係又保持清醒。妓女一般都撒謊。但這個被命運詛咒的女人講的居然是真實的人生!她甚至還告訴無臉人自己的真名實姓。在平凡無奇的人生悲劇末尾,她隻加了一句:“我這輩子大概就如此了。隻希望我離家的哥哥有個像樣的人生。”
後來女人的裸體果然被無臉人擺一疊一疊的錢,蓋滿全身。在她狂喜的笑聲中,無臉人走進洗手間,關上門。過了許久,毫無聲響地,門縫裏滲出一灘鮮血…
馬波念到這裏停下來合上書頁,“故事到這裏就斷了。”
幸好故事到這裏就斷了!再長一點兒,扮貓就聽不下去了。她走到窗口呼吸外麵冰涼的空氣。雪夜裏即便隔著麻袋,也可以感覺到瓦肯鎮刺骨的寒風。這個剛認識一天的人可信嗎?還帶他來看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太過輕信了?她在心裏這麼埋怨著自己,對玻璃窗哈了口氣,窗戶上頓時結滿冰花.
“煎蛋,我要回去了。”她說.
“不要!不要!”煎蛋可憐巴巴地哀求,“沒完!”他用手點著馬波手裏的書,剛安靜下來的身體又跟扮貓他們剛進門時一樣胡亂顫抖起來。
“聽完!”
“故事講完了!人組成的社會和世界就是這樣,沒有必須的規律。有些人你碰到了,但之後再不相見。有些人你還會聽說他們的消息,但隻是隻字片語,不是全部。除自己之外,別人的故事都看不完整!”麻袋人不喘氣地說完這段話。很難說她是說給煎蛋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別以為誰會陪你一輩子!”
“她說得對!”馬波垂下上眼皮,把寫著“惡棍”兩字的“書”塞回衣服裏。“不早了,是應該回去了。”
“跟著!”仍然對那個故事戀戀不舍的煎蛋自己想出了解決方案。這方案讓傻裏傻氣的煎蛋自我興奮了幾秒鍾。他被關在屋裏太久了。
“不行!沒有監護人,你不能出門。明天監護人會帶你出去。”扮貓隻能拒絕。硬著心腸撲滅煎蛋臉上的興奮。
沒有星鬥的夜空下,馬波和扮貓並排在小腿深的雪裏艱難走向電車站。雪還在下,一直沒停。而且落雪的速度越來越快!雪片打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有時候,這雙壞了的眼睛倒可以看見更多東西。”馬波突然主動打破沉默。
“比如說?”
“比如說…”馬波在一盞路燈下站住,“你看,路燈下的雪片不是向下落,而是向天空飛去的。”
扮貓連忙也停在路燈下,抬頭看路燈。果然!昏黃的光線下,急速下落的雪片更像是飛向夜空。
馬波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睛裏,冷絲絲的。閉上眼睛雪花就化了,一滴水從他的眼角流出。
“你笑一下。”馬波的眼睛清澈而認真。
曼波抹了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