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求得一會,見郭靖一雙眼睛四處轉動,就是不願朝自己看向一眼。她心中惱怒漸生,不再言語,隻開動腦筋要想個辦法騙騙郭靖。那中年漢子眼見周圍熱鬧異常,卻是無人敢下場動手,不由抬頭望望天,見鉛雲低壓,北風更勁,自言自語:“看來轉眼有一場大雪。唉,那日也是這樣的天色……”轉身拔起旗杆,正要把“比武招親”的錦旗卷起,忽然人叢中東西兩邊同時有人喝道:“且慢!”兩個人一齊竄入圈子。
原來來人竟一個是肥胖老者,一個是光頭和尚,眾人皆是哄笑不已。那胖子和尚一陣口角,直將那紅衣少女當作囊中之物,聽得她臉呈怒色,柳眉雙豎,脫下剛剛穿上的披風,就要上前動手。穆易拉了女兒一把,叫她稍安毋躁,隨手又把旗杆插入地下。
兩人鬥得一陣,那和尚赤手空拳敵胖子不過,竟是忽地從僧袍中取出戒刀,揮刀向胖子小腿劈去。那胖子跳起避開,伸手從腰裏一抽,鐵鞭在手,原來兩人身上都暗藏兵刃。轉眼間刀來鞭往,鞭去刀來,殺得好不熱鬧。眾人嘴裏叫好,腳下不住後退,隻怕兵器無眼,誤傷了自己。
黃蓉見又有得熱鬧可瞧,混在人群中隨眾人大聲叫好。郭靖見兩人拚鬥凶狠,唯恐黃蓉受傷,倒是大半心思都在凝神防備。
穆易走到兩人身旁,朗聲說道:“兩位住手。這裏是京師之地,不可掄刀動槍。”那和尚聽得一愣,戒刀探到一半便沒有收回,那老者見有機可趁,甩鞭將那戒刀纏住,使力便往身後奪。和尚隻一分神間,戒刀被纏,不由收手回奪。兩人僵持不過片刻,那胖子滿麵紅光,猛地一跺腳,和尚終是力氣不及對手,戒刀脫手飛出,打著轉轉直衝那胖子身後飛去。
一婦人正抱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隨眾人站在那胖子身後看熱鬧,此刻見得一把刀淩空飛來,竟是駭得尖叫一聲,卻是渾身戰戰,忘了行動。那小女孩不知凶險,猶自拍手歡笑。眾人瞧得事態忽變,皆是齊聲驚呼,隻道這對母女必然無幸。
忽見一個灰衣少年身形急動,一招“飛燕掠波”趕到那對母女身前,眼見情勢緊急,不及抓握戒刀,竟是伸出手臂擋在刀前。隻聽得“啪”的一聲,那刀已然落在地下,眾人抬眼見那少年,卻見他呆呆站在原地,手臂完好無損,都是驚訝異常。
那婦人回過神來,嚇得癱坐在地,連道謝都忘了。那穆易望著這少年不由麵露微笑,心道:這小兄弟性子很好,武功也是不錯,若是訪不到我那郭兄弟的兒子,把念慈嫁與他也是不枉了。他心念一轉,便要上前詢問那少年姓名,卻見一名白衣妙齡女子跑到那少年旁邊,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那少年一張臉便紅得和豬肝一樣,隻不住的搖頭擺手,顯得甚是謙虛。穆易見那少女容色絕麗,竟是比自己的女兒還要美麗幾分,心中微覺詫異,忽的便想起自己的妻子來,心中隻道:怕隻有她或許才能比得上眼前這少女吧?他心中傷感忽生,又見那少女與灰衣少年狀似親密,怕是一對小情侶,不覺歎了口氣,暗暗為自家女兒感到惋惜。
原來那少年便是郭靖,他一心係在黃蓉身上,隻怕兩人比武錯手傷人,反應較之旁人便是快捷數分。他眼見那戒刀脫手飛出,不覺身形一動,不由自主便要將之接住,又想起這方向並非黃蓉所在,動作不由放緩了幾分。他瞥眼見那刀飛出的方向竟是衝著一對年輕母女,心中大駭。隻是一緊一鬆之下終是慢了幾分,那刀飛得極快,又在空中打著轉轉,他不敢再伸手接刀,隻怕落空飛出,那對母女便凶多吉少。眼見刀已到身前,心一橫,幹脆以臂擋刀。他急提一口氣,將手臂肌肉繃得極緊,正要準備受這一擊,卻隻覺一件鈍物撞在自己手臂上,又跌落在地,低頭一看,卻正是那把戒刀。他心思遲鈍,百思不解。
也合該他好人有好運,那刀轉到郭靖身前,卻正巧是刀柄撞來,他肌肉繃得極緊,那刀一觸之下飛出的勁力頓時抵消,如同撞在鋼板上一般,掉落在地上,猶不住的發出嗡鳴之聲。
那胖子和和尚心知差點闖了大禍,實是無顏再呆在此地,趁眾人目光都瞧在郭靖身上,忙不迭灰溜溜的走了。那和尚走出人群,忽然又是折返,眾人皆盡詫異,卻見他俯身拾起地上戒刀鄭重其事的收入懷中,都是一陣哄笑,卻又見他整了整衣裳,彎腰向郭靖行了一禮,這才默然轉身離去。
穆易耳中聽得眾人哄笑不斷,心道:此人倒也不盡是淫褻之輩,比那胖子還要明理幾分。
眾人轟笑聲中,忽聽得鸞鈴響動,數十名健仆擁著一個少年公子馳馬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