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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陳木年像潛水一樣憋著,不出聲,耳朵卻豎得長長的,聽周圍的動靜。這種事隻會越鬧越大,最終能鬧多大誰都說不準。外麵的風聲是越來越大,在食堂裏吃飯都聽到有人在談論這事。所有人說得都挺開心,一臉生活終於有了樂趣的笑容。他不敢跟沈鏡白說,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沈老師不上課的時候,信息是比較閉塞的。但是知道是遲早的事,陳木年擔心沈鏡白聽了吃不消,畢竟是有頭臉和身份的人,也擔心沈師母吃不消,她的脾氣摸不透,好時挺好,哪點不對勁兒了,麻煩就大了。想來想去,陳木年決定趕快搬過去住,出了事既可以照顧一下沈鏡白,也可以勸慰沈師母。他打電話過去,沈師母接的。

陳木年說:“師母,我想今天就搬過去住,這邊實在太熱了。”

“等兩天再說吧。”沈師母的聲音有點兒啞,“木年,一個叫小傅的女孩子你知道嗎?”

陳木年一驚,脫口而出:“不知道。”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木年,你跟我說實話。”

陳木年結巴了:“師母,您別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

“看來真有這回事了。那女孩你見過?漂亮嗎?”

“還行吧。”陳木年隻好認了,“師母,您別激動,事情弄清楚再說。現在有人就喜歡通過這種下三爛的方式讓自己成名。”

“不是人家下三爛,是我們的沈大教授下三爛!”

“師母,您別太著急,我搬過去陪陪您和沈老師吧。”

“算了,你別搬了。我要跟他離婚!”

沈師母是今天早上在學校的小菜場聽到的。兩個年輕女人在她前麵買肉,揪著耳朵聊出來的。他們隻說是中文係的沈老師,沈什麼沒說。但沈師母立刻聽懂了,兩眼直冒金星,中文係姓沈的就沈鏡白一個。她沒敢反駁,怕越抹越黑,也不好反駁,人家說得實在是有鼻子有眼,連陳木年的名字都說出來了。沈師母當時恨不能一頭鑽到刀底下,讓賣肉的剁了。不管真假這都不是好事,她菜沒買就低著頭回家了。多大歲數了,她氣得一路就想摔菜籃子。

陳木年在電話裏拚命地勸沈師母,沈師母根本不吃這一套,她一個勁兒地說氣死了、丟死人了、過不下去了。陳木年就轉一下問沈老師知道這事不?

“他幹的他還能不知道?”沈師母火氣更大了,“在書房看書呢,沒事人一樣!”

“沈老師怎麼說?他沒說這是謠言?”

“不吭聲,什麼都不說。”

陳木年掛了電話,猶豫要不要去沈老師家一趟,想想還是不去了,這事他解決不了,去了隻會添亂,隻能靜觀其變。晚上母親突然打來電話,問陳木年那事是不是真的。陳木年說什麼事?母親吞吞吐吐地說:“沈老師的事。”

小城就這麼大,放個響屁全城人就都聽見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看來事情真的鬧大了。陳木年不說話。

“不會的,我和你爸都不相信。”母親在電話裏激動地說,“沈老師不是那種人,一定是有人在想法子臭他。是不是他得罪了什麼人?”

陳木年說:“不知道。”

“兒子,你別聽外麵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言。沈老師是清白的。你爸說了,如果誰要存心敗壞沈老師,他去跟那人拚命都不會眨巴一下眼!”

第二天陳木年去花房上班,也就是整理一下花花草草。學生們陸續回家了,校園裏開始一點點兒空寂起來。大林和二梆子也提到了這事。兩個人湊上來問陳木年那個女生好看不好看。陳木年說不知道。

大林說:“你怎麼不知道?她說了是你在中間引的線。”

二梆子說:“不是引線,是拉皮條。”

陳木年一下子火了:“你無聊不無聊!離我遠點兒!”

二梆子不生氣,仍舊笑嘻嘻地說:“老陳,急個什麼,是不是你還沒得手就被老頭提前搞上了?”

陳木年把手裏的鏟子對準二梆子,說:“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的脖子鏟下來,不信你試試。”

二梆子住嘴了,趕緊跑到大林的那邊去。三個人低頭幹活兒不吭聲,老周從辦公樓開會回來了。二梆子又忍不住了,老遠就說:“周科長,你知道那是真睡假睡?”

老周說:“二梆子,你老老實實幹活兒,嘴伸那麼長幹什麼。學校領導都知道了,張處長說,這星期全市人民關心的隻有兩件事,一是鐵路上通了貨車,第二個就是這個。”

大林也憋不住了,問:“學校打算怎麼處理?”

老周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領導。”然後看了陳木年一眼,說,“幹活兒幹活兒。”

下了班陳木年沒去食堂吃飯,在超市裏買了幾袋方便麵拿回宿舍煮,誰的話他也不想聽了。魏鳴在廚房裏洗前一頓吃完飯沒洗的鍋碗,準備做飯,大熱天的還戴著橡膠手套。見到陳木年,他剛張嘴喊了一句“老陳”,陳木年迅速把房門關上了,寧願被熱死也不要聽他說話,不用猜他也知道魏鳴要說什麼。魏鳴在廚房裏叮叮當當擺弄了很久,陳木年餓不過,麵也不煮了,撕開方便袋幹吃了下去。

學校的反應速度比陳木年預想的要快。第二天晚上八點多鍾,他泡了一盆衣服剛打算洗,辦公樓來電話找他。到了辦公樓四樓小會議室,才知道沈鏡白已經在隔壁和領導談話了。他也是來談話的,因為小傅的文章裏提到他,算是個中間人。跟他談話的是學校紀委副書記,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這是省教委的意思。鬧大了,學校也沒辦法,有什麼你就說什麼吧,沈老師在隔壁,隱瞞是沒有意義的。陳木年一聽,這哪是談話,分明是隔離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