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愣愣的看著坐在房內的女子,一身紅色,長袖流雲,妝容明麗端正,神色冷漠。青絲被精致的綰好,別了一個無比氣派的鳳凰釵,整隻鳳凰巍巍立於頭上。無比強烈的存在感,凸顯著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強勢。修長的指尖上紅紅一片,托著手上的青花瓷杯,讓人覺得格外沉重。怎麼才泡個澡出來,外麵就多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剛剛還在抱怨宮女怎麼給我放的是如此正式的衣物,害我一個人在裏麵糾結了許久才穿戴整齊。現在卻格外慶幸,若是一身衣冠不整的,不是又要看別人白眼,順帶給人落下整我的口舌。萬幸萬幸。
想起宮女,宮女人呢?呃?她看似在地上跪了許久,聽到我出來的聲音後,很是應景很是伶俐的喊了一句:“淩妃娘娘,皇上真的沒有回來。”
這個,這人原來是妃子呀。是了,烈摯以前曾提起過,冰皇隻有一個妃子,應該就是她了。現在她的身份我懂了,那我是跪還是不跪呢?我這樣傻站著思考過程中,已經不可能再去行跪禮了。後來我偶然間明白,如果我跪了,隻怕這個女子和宮女都無命可活。
於是,相當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叫淩妃的大人物坐在麵前,眼睛圓瞪。聰明的宮女埋頭跪在地上,不波及爭鬥。她和我大眼瞪小眼。慶幸的是這種詭異亦不過於電石花火間。
“你就是皇上從外麵帶回來的女子?”淩妃開口了,聲音裏有不加掩飾的尖酸。
垂眉低眼:“小女子來自宮外,諸多禮節不懂,還望淩妃莫怪。”貌似這些場麵話都是這樣說的吧,在焰國皇宮呆了這麼久,已經可以信手拈來了。
“喲,我可承受不起。都可以住到皇上寢宮裏來了,我還能拿你怎麼樣?就算是我來給你請安,我看你也可以當之無愧心安理得。”淩妃哼的一聲,捏著我的下巴:“長得也不怎麼樣,就自以為可以聖恩永眷麼?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德性。”
我哀歎著自己時運不濟,當初被月格格同樣的羞辱了一番。如今相同的戲碼又在反複上演。都說伴君如伴虎,其實皇上老婆比皇上更可怕。
“你是在嘲笑本妃麼?”淩妃尖尖的指甲劃過我的臉頰,我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生疼。這個女子真愚蠢,就算要傷人,怎麼可以傷到這麼明顯的地方。就算我破了相討不得君好,她亦難逃其咎,更加被君主厭惡。這麼低手段的排擠,真是驢到家了。而且我一句話都沒擠出來,就怎麼嘲笑了?莫非自卑的人都是這麼敏感的?
“賤婢。”淩妃的手高高舉起。我閉眼,來了來了,又要被狠狠打上一頓。
但是,巴掌並沒有如期而至重重的拍在我的臉頰上。我好奇的睜開眼,空天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前,將淩妃的手抓住重重甩開。
淩妃被迫一個後退:“放肆,你是什麼人,竟改攔著本妃教訓新來的賤妾。”她歇斯底裏的尖聲喊道:“來人呀,來人。”
外麵的衛兵聽到聲響一湧而進,在看到空天後,一句廢話都沒有乖乖的整齊列隊而出。
“怎麼回事,你們給我進來,馬上把這個大膽之徒給拖出去宰了。”淩妃臉色鐵青,顫抖的指尖直戳空天腦門。
空天側身,虛跪之,禮儀十足:“稟淩妃,皇上有令,塵姑娘一切用度皆按後禮,不得有任何人對其指手劃腳,或者視同蔑君。”
淩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趔趄的退到椅子上,喃喃的念著:“皆按後禮,後禮。”
我亦驚愕的看向空天。
低低的飲泣聲響起,在空曠的大殿中異常的刺耳。剛剛的明麗凜然已然形容枯槁,唯獨那個鳳凰釵依然端正於發絲之上。
這就是後宮女子,我歎息。在焰國時因為經曆了月格格的事件,所以我被保護的非常好。在烈摯的陪同下亦曾見過他的幾個妃子,隻是在龍顏之下,個個都舉止溫婉,體態嫻靜端正。
“誰要你的同情!”淩妃抬頭剛好與我對視,猛然站了起來,狠狠的瞪著我,發指眥裂的吼道:“你以後也會和我一樣的。”
我被淩妃淒愴凶狠模樣驚了一個跌步。以後?
“向春,淩妃乏了,將淩妃送出去。以後再出現這種不經傳報,私自放外人入殿之事,定不輕饒。”空天冷冷的命令著還一直跪在地上不起的宮女。
向春慌忙起身,幾乎是硬架著已經魂不守舍的淩妃出去。
我這種過一天就是一天的靈魂,哪還敢奢望以後。就算果真變的和你一樣失了尊嚴,整日椎心度日。但隻要能夠守著他,看著他,我便也會知足的。
“空天,謝謝你。”若不是他出現,恐怕我又得象上回一般被狠打一頓,順帶羞辱一番。
空天晦暗未測的掃了我一眼,旋風般衝了出去,隨後扔了一瓶藥過來,帶了麵鏡子過來。“外敷於臉上,淤痕明日便可消散。”
剛才劃了一下留下痕跡了?我湊上去一看,不由一驚,淤痕從鼻子到了耳朵上,長長的一條,觸目驚心。
我倒出藥粉,細細的擦在傷口上,這個淩妃,真是,真是……。
“你為什麼不還手?”空天依舊用著那冷冷的語氣問。
細細抹著輕粉,雖然微痛但比起上次的鞭傷來說,已經很輕很輕:“沒所謂,如果這樣能打我的人舒服些的話。”
“是因為這個身體不是你的,所以你無所謂。”空天說:“如果你真的負罪感,請你認真愛惜這個身體。”
我被空天說的一愣,不願意反駁。
“空天,皇兄還沒回來?”有個男子直接進門,抬頭看到我,愣住了。隨即退到門口,左看右看幾眼又進來:“我還以為我走錯了。”
“礪王爺,皇上還未回來。”空天行禮。
這個礪王爺隨意坐在下方的椅子上:“免禮。奇怪了,怎麼你先回來了。皇兄的安全誰負責?”他隨即看向我:“這是誰?宮女?我剛剛看到淩妃哭哭啼啼的,她又怎麼了?”
空天有點為難,隻好道:“皇上讓這位塵姑娘以後就住在這裏了。”
“塵?無塵的塵?”礪王爺顯然想到了什麼,縱步到我麵前,細細打量著我:“象,真象。眉眼象極了。”
我呆呆反問道:“象什麼?”
礪王爺顯然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緊緊的盯著我,眼裏陰晴不定。
這位礪王爺與冰舒五官長得極象,如果一個一個單獨拆出來看的話。隻是全部湊合到一個臉上,卻又覺得這二人是完全不同的。當然,還有誰能魅過冰舒的呢?
看他傻乎乎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麼,真是個奇怪的人。我無趣的轉身,扔下鏡子,去書架裏找書看。
說到奇怪,上次在集味齋碰到的人也很怪。或許是她以前認識的人?
“礪王爺。”空天輕輕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