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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聲槍響……

——引言

【一】

五十三年前,張百家出生在一個連兔子都不座窩的小山窪裏,這裏的農民祖祖輩輩都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本是一個和睦的家庭,就因為張百家的出生而發生了巨變,用“淒慘”二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事得從張百家的母親來到張家的時候說起。張百家的父親是個傻兒,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直沒取到媳婦。說來也巧,張百家的母親家鄉鬧災荒,逃難出來要飯,偏偏就餓暈在了張家的門口。傻兒見了就喊:“爹,娘,俺媳婦來了,俺媳婦來了。”老張兩口出來一看,趕忙連拖帶拽的把姑娘弄到了自家屋裏,灌湯喂飯的救了這姑娘。一來老張兩口求媳婦心切,二來姑娘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就在張家落了腳,成了張家的媳婦,第二年就生了大兒子張慶生。

那個年代大家都知道,誰家不想多幾個能幹活的男丁,在老張兩口的催促下,這第二胎也落了地。

可這二兒子的出世,轟動了山窪裏的整個村子。

老二出生的那天,烏雲蓋著頂,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個雷聲響過後,哭聲也響了起來。

老張兩口一皺眉,心道這孩子咋還應著雷聲降世的呢?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心裏嘀咕著,產婆抱著孩子哆哆嗦嗦的出來了,嘴裏還不停的“呸,呸”著。

老張趕忙接過孩子,產婆像逃命似的,連錢都沒拿一溜煙的跑了。

老張看著孩子,挺白淨的一個娃娃,產婆怎麼嚇成這樣啊?他抱起了孩子。

這一抱不要緊,手心裏像觸了電似的。這孩子身後長了兩塊大塊的肉,扁扁的,還極為對稱。乍一看,這不就是一對翅膀麼?

“妖孽”啊,應雷而生,還帶著對翅膀,不是“妖孽”還是啥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卻傳了千裏。

不到半天,村子裏全都知道了這事,說老張家出了個妖孽。

老張兩口心裏這個堵啊,思來想去,最後把這事的根源歸咎到了兒媳婦身上。

任張家媳婦如何解釋,也解除不了老張兩口心裏的疙瘩,畢竟你當初來曆不明,說你是妖孽你也沒辦法。

就這樣,連帶著大兒子張慶生,張家媳婦帶著兩個孩子被趕出了村莊。

一個個的巧合成了眾人心裏罪惡的根源,一聲聲的“妖孽”叫得女人的心碎成了幾瓣。但為了孩子,她連死都不可能。

老家早就沒了人影,女人也沒選擇改嫁。她帶著兩個孩子四處要飯,她給小兒子取名“百家”正是因為這兩兄弟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

【二】

轉眼間,張百家八歲了。

十歲的張慶生從母親嘴中得知了當年的事,他恨那個村子,恨那個家,甚至恨他的傻兒父親。

這一年,他們的母親去世了。張慶生和張百家跪在母親的墳頭前哭了整整一天整夜。

張百家最後問哥哥:“哥,咱是不是有爸啊?咱去找爸吧。”

張慶生咬了咬牙道:“百家,咱沒爸,也沒家,從此咱哥倆好好過日子。”

張百家抽噎著道:“可人家說我是個‘怪物’。”

張慶生看著弟弟身上那對隨年齡增長的“翅膀”,多少次他也想除掉它,可最終卻狠不下心來。

他對張百家說道:“弟弟,你記著,你不是什麼怪物,更不是什麼狗屁妖孽,你就是你,你是我弟弟,你叫張百家。”

張百家猛勁的點了點頭。

自此兄弟倆相依為命,他們在城市裏不起眼的地方搭了個夏不驅熱,冬不避寒的棚子,仍舊靠單薄的小軀體乞討為生。

可是總有過路的人投來驚異或者恐慌的眼神,因為他們不知道那個小孩子的身上為什麼會背著對翅膀,或許是不想知道吧。

這天,張百家呆在棚子裏看著揀來的書本,張慶生早早的出去乞討。

一陣晃動之後,張百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當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壓在了一片廢墟的下麵,幸好那些東西互相的架住,留出了一個小的空間給他,隻是他的腿被壓得死死的。

完全沒了人樣的張百家想喊卻喊不出來,此刻的他孤立無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傳來了挖掘的聲音,張百家渾身全沒了力氣,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外麵。

一個亮光照了進來:“喂,那是個什麼東西?”聲音使得張百家渾身一哆嗦。

另一個聲音應道:“不是人,那身後好象有對翅膀,別耽誤事了,先去救人吧。”

腳步聲遠去。

張百家欲哭無淚,隻因為這對“翅膀”,他失去了被救的機會。

“不可以,我不能這樣死掉,我要活,我要好好的活,我要做個再沒有人敢笑話的人。”

張百家第一次產生了仇恨的心理。

於是他拚命的爬,拚命的擠,或許是被挖過,使得他身上的東西鬆動了一些。憑著那一絲仇恨,張百家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眼前一片“瘡痍”,原來這個小城市發生了地震。

但張百家沒想那麼多,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除去身上的一對“翅膀”。

忍著劇烈的疼痛,他除掉了這對使他成為“妖孽”的東西,人也昏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了醫院裏。

那麼多溫柔,善良,關心的眼神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是個正常人。

隻是這些人當中,沒有他的哥哥……

【三】

時光飛逝,五十三歲的張百家的確成了他想成為的那一類人,他在房地產界成了首屈一指的人物,再不會有人敢輕易的嘲笑他。

那一絲仇恨仿佛也淡去了。

偶然的一次招工時,他無意中看到了一個名字“張慶生。”

多少年的尋覓啊,始終沒有哥哥的消息。

可這一次的偶然造就了兄弟的重逢。

張慶生已經成家,但無後。張百家卻一直單身。

他把哥哥和嫂子接到了自己的家裏——一個非常豪華的別墅。

張百家的笑容增多了,因為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這天是張慶生的生日,張百家喝的大醉,衣服也沒脫就躺在了榻上。

睡夢中感覺有人在脫他的衣服,他敏感的抓了抓後背,那上麵還有他曾經留下的兩條大的疤痕。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的臥室裏坐著嫂子。

嫂子拿著一部相機,搖頭晃腦的說道:“三千萬”。

張百家一頭霧水,但馬上他就明白了。

他下意識的將手放到了背上。

盡管憑他現在的成就,那兩條疤痕早就不是什麼問題了。可究竟是什麼還在擾亂著心裏最脆弱的東西啊?

“我哥知道麼?”

“當然知道,他不敢進來,孬種一個。”

張百家歎了口氣,說道:“好,我給,你叫我哥進來吧,我有話想說……”

【四】

當警察衝進張百家的別墅的時候,張百家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地上除了滿地的煙頭外,還有兩具屍體。

據調查,死者一為凶手張百家的親生哥哥張慶生,另外一個是張慶生的妻子。

警察站在張百家麵前,隻見張百家有些精神恍惚,由始至終的重複著一句話:

“我是不是背著那對翅膀飛的太遠了……”

年飯(精微小說)------“一帆風順吉星到,萬事如意福臨門”。這一副對聯紅紅火火的掛在了“桃園”大酒店的門上。

近幾天這裏的生意特別好,不僅是因為這一帶屬於工業區,很少有這麼高檔次的酒店。更主要的是年關將近,各大工廠、企業的老板都來這裏設宴,款待客戶和供應商,以答謝一年來的合作與照顧;或者借此地開個年終會議,目的也是為了鼓勵員工,諸如此類。

如今社會上的經濟狀況有目共睹,居然還有大把大把的鈔票湧進腰包,年過花甲的陳總經理當然笑歪了嘴。因此,他和劉副經理商量,準備請店裏的幾個親信吃一頓“年飯”。像其他企業的老板一樣,他也想用這種方法“鼓勵”一下手下的這群“親兵”。

正好酒店裏新來了一位年輕的財務部部長,陳總經理吩咐把他也一起帶上。酒席就設在了“桃園”最豪華的包房裏,一行人六男一女各自落座。

坐在中間正位的自然是“老大”——陳總經理。從他右手邊起,依次是劉副經理,采購部的楊部長,公關部的肖部長,銷售部的梁部長和人事部的張部長。

一個圈轉完後,坐在陳經理左手邊的,就是新來的財務部穆部長。事情做得很高調,可陳總經理偏偏是個不太愛多說話的人。下屬們最常見的是他的一副笑臉,總覺得他一天到晚好像沒什麼愁事似的。

但圓場的話還要講,這種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劉副經理的身上。隻見三十左右的劉副經理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好,今天我們來此相聚,一來是為了辭舊歲,迎新年。二來是各位都為桃園酒店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我和陳總經理經過商量之後,覺得應該以此來感謝各位這麼多年來的付出。就讓我先開個頭,敬大家一杯。來,大家辛苦了。”聲音抑揚頓挫,陳總經理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

“等等。”人事部張部長一臉壞笑的站起身來:“劉經理,您說錯話了,要先自罰三杯。”

劉副經理聽了這話沒生氣,反倒笑嗬嗬的問道:“哦?你說說我哪裏說錯了?”

張部長看了看陳總經理,見陳總經理像是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笑,於是便假裝嚴肅的麵向著劉副經理說道:“劉經理,您剛剛說事情是您找陳總商量的,而後您又站起來敬酒,想來這主意一定是您出的,是不是……”

劉副經理聽到這一擺手,製止了張部長的話,“我說老張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個猴子似的呢?這毛病你都挑?”然後他看向陳總經理問道:“陳總,你說這酒我該不該罰?”

陳總經理早就笑開了花,一個勁的點頭道:“沒錯,沒錯,該罰,該罰!”

眾人嘻嘻哈哈的看著劉副經理無奈的喝掉了三杯酒,這才全都端著酒站起了身。幹了一杯後,張部長突然指著旁邊的銷售部梁部長喊道:“梁子,你居然玩偷天換日的把戲。陳總,他喝的是茶。”

眾人看去,梁部長的杯子裏果真是茶,都紛紛責怪。

梁部長脹紅了四十幾歲的“酒精臉”,半晌才開了口:“陳總,昨天和客戶喝到了後半夜,最後去醫院洗的胃……”

眾人一聽恍然,敢情這家夥為了一份定單,把自己送上救護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