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羨記事以來,義父也常常教訓於他,若說平常的“無影神彈”和“天外飛尺”,雖是常事,卻多少帶些戲謔的意思,他也從未放在心上。今日挨了這一記耳光,卻是絕無僅有,不由得心中一陣羞惱,眼光直盯著裴潛。
裴潛也不著惱,隻道:“何時記會完畢,何時飲食休息。”說完將經卷往唐羨麵前一扔,拂袖而去。
唐羨更是氣惱,心道:“你叫我背,我偏不背,看你如何?大不了打死我,更是一了百了。”
轉念又想:“他若不打死我,卻將我活活餓死,渴死,那可乖乖不得了。”一想起那**煎熬,不由得那薄弱的意誌更是動搖不已。正準備妥協間,忽又想起今日之事實在冤枉,一股子倔勁湧了上來,咬牙切齒道:“這經卷不過區區數萬字,我不吃不喝兩天兩夜,那該難不住我了吧?等我記會,他再叫我吃飯,我偏不吃,看他如何。”
唐羨強自定了定神,顫顫巍巍拿起經卷,從頭記憶了起來。這一次發了狠,也不管文字艱澀,隻通通強記。到得第二日清晨,居然全部記憶得當,這才站起身來,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手裏狠拽著經卷,晃晃悠悠出門而去。
一抬眼便見裴潛早已等在屋前,唐羨也不言語,將經卷往裴潛手中一遞,隨即背誦開來。其間更無一絲停頓,雖說是記得熟了,卻也因全然不知文字之意,所以更無斷句,隻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裴潛聽罷,也不置可否,隻道:“去吃飯罷,歇息歇息,今日繼續。”
唐羨“哼”了一聲,道:“我不……”,他本欲道他不餓,一想到那餓字,不由得雙眼放光,改了改口:“我不……我不吃白不吃。”說著衝進廚房,隻聽得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饕餮之聲,他卻未曾看見裴潛臉上露出的一絲微笑。不料這臉上笑意未去,卻聽得唐羨一陣咆哮:“我要酒。”裴潛臉上的微笑頓時變成苦笑。
隻半盞茶時光,唐羨便油光滿麵地走了出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小小包袱。裴潛一看那包袱外皮,怎麼看怎麼眼熟,卻一時反應不過來,疑惑道:“你要去何處?”
唐羨一臉的洋洋得意,道:“我要去睡覺。”
“你手中提的何物?”
“此物名曰包袱。”
“……,包袱中是何物?”
“天機不可泄露。”
“找打。”
“莫急莫急,包袱中乃是菜。”
裴潛正欲道菜是何物,忽然醒悟過來,那包袱外皮不正是那張桌布麼?怒道:“你難道忘了我昨日言語?”
“何時記會完畢,何時飲食休息。”唐羨裝作裴潛的口氣正色道。隨即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神色,又道:“此乃菜,非飯也,吾隻吃菜,不吃飯,對了,肉也吃。”他本是孩童心性,此刻占了不少便宜,這一頓之豐盛又是堪比過年,早已將那巴掌忘得煙消雲散,又眼見裴潛即將發飆,忙道:“義父莫氣,孩兒不過玩笑而已,今日事若不能今日畢,我甚麼都不吃,酒也不喝。”
他見裴潛不語,便笑吟吟回到臥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直睡到傍晚時分,這才醒來,又將著包袱裏的剩菜和酒又飽餐了一頓,這才進了馭卷閣開始一日的功課。
青春易度,歲月如梭。這般日子一晃數月有餘,憑著一股子狠勁和輕鬆至極的心態,唐羨竟然將馭卷閣中頂階功法全部記憶完畢,又讓裴潛臉上沾了不少唾沫,心中實在是得意之極。
隻是古語有雲:盛極則必衰,。他從此逍遙自在的生活即將結束。
這一日乃是演練功法之日,二人來到演武場。唐羨便施展起來,使的乃是一套名為《祭神劍》的劍術,雖然隻是養氣期所用,但乃是裴潛所創,卻也不可小覷,隻是唐羨對此劍術卻是大為詬病,隻因此套劍術施展開來,全無半點劍意,劍招綿軟,用刺極少,渾身上下盡皆破綻。這讓唐羨大為光火,不由得懷疑他這天才義父的用心,心中實在憋得緊了,不由得向裴潛哭訴:“義父,以此劍招對敵,孩兒必死無疑。這劍術分明像是缺了什麼東西。”
裴潛微微點頭,道:“若以劍意對敵,則戰無不殆也,你說這劍術缺了什麼東西,卻也不錯,這缺的便是劍意。”見唐羨時而恍然,時而迷惑,又道:“用你最習慣的方式攻我,勿留餘地。”唐羨生性詼諧,與裴潛也時常沒大沒小,不過當得煉氣打坐和演練功法這等關係身家性命之時,卻是不敢開半點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