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隨流雲意為先(2 / 2)

他佯裝思索,轉過身去,右手緊緊握劍,返身全力一斬。忽地眼前一花,手中長劍已不知被何物磕出去老遠,右手虎口摒出一道口子,鮮血汩汩而下,人也被震出去四五丈遠。

唐羨平時習練功法,雖然進境緩慢,但身體早已異於常人,與裴潛對招,受傷又是常事,此時也不覺如何疼痛,更不吃甚麼止血丹藥,隻跳將起來,道:“乖乖,這一招怎地如此厲害?”

裴潛全身不動,甚是瀟灑地保持著剛才那一招的姿勢。唐羨看得明白,乃是一招“居安思危”,隻是那劍不是拿在手中,而是淩空而立。此招寓意:己處吉地,萬無凶險,然凶吉變幻,不可不防。看似鬆懈,然劍意隱於周身,擇機而出。要領乃是劍在後而意在前,以不變應萬變。

唐羨略有所思,自己記會清晰的那許多頂階“木偶”功法中,此時便隱隱有些跳將出來,與眼前裴潛的劍勢相互印證。他時而恍然,時而迷茫,直急得抓耳撓腮。思考良久,乃道:“這似乎是一套以慢打快的頂階功法啊,可是孩兒卻不明白,為甚麼這又會是一套區區養氣期的低階功法?可是孩兒絲毫不懂劍意,那不就成了個空架子麼?若是遇到高手,反而可以裝模作樣,若是遇到那平庸之輩,反而小命不保啊。”

裴潛又喜又怒:喜的是他悟性不錯,竟然看出這套劍術精髓所在;怒的卻是他居然又開始想那些歪門邪道的事,道:“這境界有高低之分,功法卻無優劣之別。當然,所謂一套好的功法便是能夠與自身所修煉之境界相得益彰,反之則勾心鬥角,損意損身。你境界若低,再好的功法拿來又有何用?你若已至返璞歸真之境,即便是一套三腳貓的功法也能發揮出無上威力。這套劍術若至無上境界者,便是劍隨意動,意隨心動,心隨天地而動。劍不動時便如天地之巍峨,劍若動時便若九天之驚雷,劍鋒所指,劍氣縱橫,所向披靡,無堅不摧。這套劍術的要訣便是:空、明、淡、泊四字,你要謹記於心。這世間的絕頂高手,功法到了最後也都是殊途同歸。”

唐羨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搖搖頭,怔了半晌,道:“那義父在這套劍術上卻不知到達何等境界?”

裴潛歎了口氣,道:“不過劍意縱橫,所謂手中有劍,心中亦有劍,以意馭劍而已。”

唐羨想了想,道:“那這無上境界莫不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裴潛吸了口氣,道:“隻怕是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這套《祭神劍》的招式不過是引領自身思緒,若有如無,期望融入那劍意之中而已。”

其實以唐羨境界,他今日之感悟實在少之又少,不過這些可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融會貫通的,加之沒想明白的一大堆,如今腦中猶如一團漿糊,不知不覺老毛病又犯了。隻聽得他道:“原來義父境界也不過如此,還未有那甚麼劍氣加身。”

裴潛冷笑一聲,道:“你可別小看於你義父,縱然隻是貫通劍意,也可謂同階中罕逢敵手。我這劍意動時,要前便前,要後便後……”

唐羨忍不住岔了一句:“我要它向左它不敢向右。”說完也對自己的舉一反三甚是滿意。頭上自然少不了又挨了幾下,他心中暗叫聲僥幸,幸虧不是嘴巴子。

裴潛怒道:“好聰明,好聰明,好一個自作聰明的蠢材。”他這一怒,不由得又想起唐羨使詐攻他時的情景,冷冷道:“你今日佯裝思索,突然出手攻我,乃是不錯的,不過,為何要使右手?你不是慣使左手麼?難道想練雙手劍?”

唐羨正被撓到癢處,得意道:“你知我慣使左手,我佯裝思索,忽又用右手突襲,乃是出其不意中的出其不意。”

卻沒想到頭上又挨了幾下,連著前麵挨了那幾下,本來挺是英俊的模樣頓時弄作了個九頭鳥。“哎呀”呼痛間不由疑問:“義父怎地又下黑手?”

裴潛冷哼一聲,道:“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真是蠢材中的蠢材。我來問你,你右手功力有左手幾分?”

唐羨一邊摸頭,一邊道:“約摸三四分罷。”

裴潛道:“照啊,就算你有五分,敵人乃是五分的防禦,你一劍刺來,便沒了效用,反而容易露出破綻;你若用左手,隻用七分力,也有兩分機會傷敵,就算一擊不中,也留有餘力防敵反製。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你好生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