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唐羨早早醒來,洗了把臉正準備去後山的演武場,這是他每隔一日的必修功課。裴潛教授功法,從來如此,一日清晨煉氣,一日清晨演練功法——剛一出門,差點撞上等候多時的裴潛。
唐羨一呆,道:“義父,是您老人家麼?孩兒怕不是眼花了。”隻因平時都是唐羨早早恭候,裴潛才施施然而來。
裴潛也不理會,隻淡淡道:“今天去馭卷閣。”
這馭卷閣便是收藏修煉功法、世俗經典的地方。唐羨自知世事後常常調侃,別人家收藏經書的地方無非叫個經樓、藏經閣,自家的卻是叫個馭卷閣,這“馭”一字,真是好大的口氣。每出此言,都會領教到裴潛的無影神彈,雙手往往隱於袖中,唐羨的頭上卻無故多了幾個大胞。到得後來一段日子,唐羨什麼功法都修煉得無趣,隻想學得這門絕技,每每向裴潛撒潑打賴,隻換來裴潛一句威言:“這功夫麼,挨得多了便會了。”自此唐羨便歇了這門歪心思。
言歸正傳,唐羨見今天義父臉色不好,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乖乖地跟這裴潛進了馭卷閣。這馭卷閣聽來宏偉,卻也隻是小小一間木屋,四周擺滿書架,分為三層,依功法深淺由下而上排列,中間一張小小書桌,兩個小凳。
裴潛也不言語,隻從北邊書架最上層拿出一份經卷,道:“今日不演練功法,也不打氣練坐,隻背誦經卷,一天須得記會一卷,黃昏時分為父再來考察。”說完將經卷往唐羨麵前一放,轉身出了門。
唐羨心中迷惑,心道自己不過煉氣五層,那北邊書架上的經卷皆是最頂階的功法,自己以前也曾好高騖遠,不料一句都看不懂,此後也就沒了那個心思。不料今日義父卻拿來為難自己,不由得心中有些氣惱,心道義父這次又是使的什麼詐?轉念又一想,是叫他記會,卻不是演練,心中又稍稍放了放心。靜了靜神,端起經卷慢慢誦讀了起來。
雖說少年人背誦能力皆強,可是捧著一本完全看不懂的書籍,逐字逐句都要生記硬背,那就難得狠了。
唐羨隻背了半柱香世間,已是頭暈腦脹,重重將經卷仍在桌上,心道:“義父好狠,居然想出這等惡毒法子來折磨於我,晚些時候卻不知要遭受何等懲罰?”忽又想到義父的無影神彈和天外飛尺,不由得全身大汗,強自靜下心來,默默記憶。
這一日時光過得極慢,不過也隻是對唐羨而言。唐羨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記會了多少,隻覺世間最痛苦者莫過於此,不覺裴潛已悄悄來到麵前。
裴潛道:“記完了麼?”
唐羨啞聲道:“啊!不是說好黃昏時分麼?”
裴潛道:“你自己看看時辰。”
唐羨瞅了瞅窗外,隻見夕陽已斜,不由得暗叫一聲苦也。
裴潛道:“這就開始吧。”
唐羨靜了靜神,開始誦道:“夫天之命於身者,變百幻而不欺,遊離於三千者,莫蓋不能移……”
天可憐見,隻背了三千餘字,唐羨便如吃了啞藥一般,張大了嘴,卻久久發不出一絲聲音。
隻聽得“啪”地一聲,唐羨捂著脹紅半邊的臉龐,不可置信地看著裴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