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裏,許葭正在指揮傭人擺盤布置,儼然有了霍府女主人的氣度。
長桌分席,男女各一側。
霍之蘊坐了主位,下位男席之首自然是霍之藹,女席則是許葭,沈青杳順位坐她後頭,右手邊則是傳聞中不太好相處的溫照影。
沈青杳本著多事不如少事,禮貌點頭問候便罷了,溫照影卻主動跟她打了招呼。
“我比你大,喊姐吧。”
沈青杳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握住她伸來的手:“好的姐,你隨便怎麼喊我都行。”
“那就喊你青青囉,我喜歡這個顏色。”溫照影本就白,紅發一襯更加透亮,偏偏她妝容簡單,整個人看著不膩,反倒清清爽爽。
青青。
好久沒有人這麼叫她了。
沈青杳有一刹的怔愣。
“會打高爾夫嗎?”溫照影又問,把她從走神中拉回。
沈青杳搖搖頭。
“沒事不要緊,爺們才愛玩那玩意兒,姐一會兒帶你去玩點姑娘們喜歡的。”
“呃……比如?”
總不能是逛花園吧?看溫照影這氣質,也不像愛逛花園的啊。
“當然是騎馬啊!不會啊?也不要緊,姐教你!”
溫照影熱情異常,席間的情緒都被她調動起來。
“行啦,你那騎馬的瘋勁,人能吃得消嗎?”許葭忍不住插話,她看向沈青杳,替她解圍,“你要不想,咱就在邊上看她騎,她馬術可好了,我敢說在座幾位都比不過她。”
霍之藹聞聲也跟來:“嫂子,真的假的,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啊?”
“我們女人家講話,男的別插嘴。”溫照影毫不客氣回懟。
“就是就是,二少我看你還是跟著我們去打高爾夫得了,正好也能和大少一較高下啊哈哈哈哈。”
“誒上次的賭局是不是還沒完來著,我還押了二十萬呢,今天必須了結啊!”
“區區二十萬,我還押了輛邁凱倫呢。之蘊,今天兄弟是滿載而歸還是回家挨批就看你的了啊。”
大家笑作一團,沈青杳也跟著陪笑。
滿桌珍饈,滿座貴胄,談笑間,是十五歲的她不敢想象的金錢數字。
現在,二十四歲的她,與他們同席。
可無論多少次,她都冷靜旁觀著,看他們觥籌交錯,虛與委蛇,就像拙劣模仿,披著人皮的怪物。
霍之藹還是掙紮了一下,可溫照影早拐著沈青杳跑沒了影。
她挑了一隻白額馬,騎了就走,把其他人丟在原地。
“她就是這樣,很特立獨行吧?”許葭領著沈青杳走到一旁觀景台。
“我覺得大家都挺特別的。”沈青杳打著哈哈。她能感覺到,溫照影不是真心要跟她交朋友,她似乎對誰都這樣,熱情過度,說拋就拋。
觀景台另一側也或站或坐了些男客女客,還有幾個牽了馬正要騎,但都離她們不近不遠。
她可太懂了,村口大爺大媽八卦的時候也愛這麼幹。
她跟許葭站一起,表麵未來妯娌,實則正宮小三,高低得演上兩段狗血言情。
可令人失望,她們並沒有。
許葭不知從哪掏出一台相機,抓拍著馬場裏溫照影的颯爽身姿,拍下幾張還要給沈青杳看看,讓她參謀參謀哪張好哪張不好。
她們不像情敵,更像閨蜜。
“你倚著欄杆,我也幫你拍一張,這光線正好。”許葭後退了幾步,舉起相機。
這麼正大光明出現在鏡頭下,沈青杳有些不自在,她打破許葭的構圖,走近了些,大膽開問:“你就不生氣嗎?”
許葭茫然,她該生氣嗎?
“我是說,我和霍之蘊……”說到後麵,沈青杳自己都沒了底氣,還不如讓她拍呢,非得扯這些有的沒的。
許葭思考片刻,露出與她社交時不一樣的笑,溫和大方,帶了點不容置疑的威壓,像極了沈青杳在辦公室看見的那個許葭。
“為什麼要生氣呢。我和他本來就是聯姻,父母再有交情也隻是父母的事。霍之蘊喜歡誰都跟我沒關係,而且……我是真的想跟你交朋友。”
“可我腳踏兩隻船還霸淩人誒。”沈青杳驚了,搬出自己的黑料,企圖婉拒。
許葭靠上欄杆,有些好笑:“沈青杳,他們說的這些事,你認嗎?”
不等回答她又繼續:“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況且你也不會拒絕一個很會拍照的人的請求吧?所以,如果你想不認,那就請盡快澄清一切,堂堂正正做我許葭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