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關心我?”洛鴻宸笑了,言語中不禁帶上了一絲和煦。

“誰會關心你?我隻是不想憶兒年紀輕輕就沒了爹而已。”君清妍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惱怒,“遇到危險記得喊救命,我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君清妍不等洛鴻宸回答,繼續道:“此外,除了那個組織外,我還通過趙涵汐順藤摸瓜找到了門內有重點嫌疑的奸細。當然,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現在並未采取行動,隻是暗中盯著而已。”

“好,那萬事小心。”

凝月仙宮,藏經閣內。

君清妍默默放下手中翻閱的卷宗,掐斷因果線的意念傳輸,長舒一口氣。自從十年前自己成為仙宮宮主後,諸多變故迎麵而來,讓她一陣焦頭爛額。

現如今,也就隻有陪君思憶或是洛鴻宸說話時,君清妍的內心才能稍顯安寧。

一陣空間漣漪蕩開,君清妍的身形頓時消失在虛空中,而當她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宗門的後山處。

在此看守的弟子見來者是君清妍,連忙行禮:“宮主!”

“嗯,”君清妍輕輕點頭,輕移蓮步走入後山,“我入山一趟,若無要事,其餘人等不得打擾。”

“是!”

凝月仙宮的後山主要劃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自然是幾位太上長老沉睡之所及核心禁製所在,而另一個地方則是一片墓地。君清妍此去的自然是後者。

女帝行走在山間,遍地桃花爛漫,靈泉流淌,幽暗而寂靜。她看過無數刻在山壁上的符文,這是凝月仙宮曆代先賢所葬之處,最古老的甚至有十多萬年的曆史。

她上次前來還是十年之前,而後變故太多,她便無暇再來,或者說不敢再來。直至今日,也許是心血來潮,也許是胸懷苦悶,君清妍才又來到此地。

不過片刻,君清妍幾經路轉,來到一處山穀。這處山穀說特殊也特殊,說不特殊也並無不凡之處。與其他墓地唯一的區別是,這裏埋葬著十多年前那場血戰下隕落的英魂。

女帝徐步踏入山穀,腳步輕緩,幾近無聲,滿眼皆是殘碑斷塚。

她將壺中清酒慢慢灑在亂塚中央最高的那座石碑前,雙膝跪地,眼角滑下兩行清淚:“師尊,十年了,徒兒又來看你了……”

“師尊,這十年來,徒兒就像做夢一樣。”君清妍輕撫石碑上的紋路,仿佛那位嚴厲而慈祥、溫柔而剛強的宮主雲瀟月又坐在了她的麵前,“我不敢再來見您,我很害怕。是妍兒辜負了您的期望……”

“妍兒好累,卻不敢向他人傾訴,這些年妍兒過得好苦……”君清妍靠在石碑上,雙手抱膝,淚水濕透了衣衫,一如數百年前,女童趴在師尊膝頭哭訴修行的不易。

曾經即使天塌下來,也有頂梁柱為她遮風擋雨,可當天真的塌下來時,她卻成為了唯一的幸存者和至高者。一朝夢醒,仙宮的劫難、宮主的責任如泰山般壓在她柔弱的雙肩,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也曾痛苦、絕望、無所適從,卻隻能深埋心底,戴上假麵,默默承擔一切。自那以後,玄清仙子已死,留存於世的唯有玄清女帝。

“師尊,妍兒好想您啊……師尊……”在師尊墓前,君清妍放下了女帝的矜持,十年來埋藏在她心底的所有壓抑、悲傷、委屈、愁苦,在此刻盡數宣泄。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霸道強勢的玄清女帝,也不再是那位威嚴清冷、超凡脫俗的仙宮宮主。

這一刻,她終於可以卸下所有偽裝,拋開所有包袱,展現出最真實、最質樸的自我。

她始終是那個清冷外表下藏著柔弱、寧靜姿態下透著俏皮、在師尊眼中從未長大的少女。

“師尊……師尊……”女孩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