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讓王陽明“遂破百年之惑”的陳鼎(1 / 3)

3、廉介正直剛耿有聲的陳鼎

陳其學的父親陳鼎(陳珠的重孫子)出生於明成化年間,當時的皇帝是明朝第八位皇帝憲宗朱見深。朱見深在位23年,卻有著16年不理朝政的經曆,一切都由大太監汪直辦理。他還在東廠之外設置西廠特務機關,任由大太監汪直製造冤獄,排斥忠良,打擊異己,胡作非為,製造了一係列冤假錯案。當時的朝政一片混亂,大太監汪直“威傾天下”(絲毫不亞於之前的大太監王振和後來的劉瑾),被稱為有明一代臭名昭著的“特務頭子”。

一次,朱見深看小太監演戲。

一個小太監裝做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的上了台,有人說天子來了,皇帝來了!他並不害怕,照樣罵罵咧咧,搖搖晃晃,不予理睬。說汪公來了,小太監才害怕了,酒也醒了,撒腿就跑。有人拽住他問,皇帝天子萬歲爺來了你都不怕,怎麼一喊汪直來了你倒怕了?小太監回答說,現在人人都知道有汪太監,誰還知道有皇帝啊,這才讓朱見深有了警惕。成化19年,朱見深以欺罔苛擾罪罷黜了汪直,清除了他的死黨,取消了西廠。

這種情況到明孝宗朱祐樘的弘治年間才得以改善。

朱祐樘的弘治年間被史學家稱為“弘治中興”。他在位18年,可以說是政治上比較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的年代。史學家說其功績一點也不亞於朱元璋和明成祖,是明朝為數不多的一位比較有作為的皇帝。

陳其學的父親陳鼎就是在這種相對清明的政治環境中成長起來,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兒郎成為文思敏捷,洞察世事,才華橫溢的青年。

弘治十七年(1504年),陳鼎鄉試中舉,這極大的鼓舞了他求學上進的熱情。第二年春闈(弘治十八年乙醜科),他一鼓作氣考中進士,排在三甲第110名(見《明清進士提名碑錄索引》)。這是陳家自靖難陳迪故後第一位在山東蓬萊考取功名的人。但為了免除迫害,他沒敢寫登州府蓬萊縣,更沒敢寫安徽宣城,而籍貫上寫的是山東德州府(見上海古籍出版社《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索引》)。因為始祖陳迪在靖難中被禍滅三族的事留給他家的教訓太深了,而陳迪與他僅僅相隔五代。他們家在陳鼎出生幾十年前的洪熙年間才剛剛得以平反。他的父親、爺爺、太爺爺,盡管學富五車,可因為陳迪的事根本不敢考取功名,就怕永樂皇帝朱棣翻臉不認人,重新嫁禍於陳迪的後代。

正德四年,考中進士的陳鼎出任了大明王朝禮科的給事中。

需要說明的是,六科雖然也分吏、戶、禮、兵、刑、工,但他們不在六部尚書的領導下,他們執掌侍從規諫之職,行稽查六部百司之權。他們能夠接近皇帝,直接向皇帝彙報工作。

六科在朝中是個言官組織,由吏部任免。明代言官的主要組織機構是都察院和六科。明朝立國之初,朱元璋鑒於元末吏治腐敗傾覆的教訓,對台諫官的建設非常重視。洪武十五年,設都察院(相當於今天的中紀委和監察部),與六部尚書分掌的各部共為七大衙門,下設十三道監察禦史為天子耳目,代天子巡按各地。監察禦史,官職雖卑,僅為七品,其權卻重,可以糾彈百官。同時,明太祖又增設六科(吏、戶、禮、兵、刑、工)給事中官職,侍從皇帝。其秩雖也為七品,但因是近臣,所以非常受朝野重視。六科給事中在明代被稱為科官,十三道監察禦史則被稱為道官,合稱為“科道官”,也稱為“台垣”,禦史為台,六科為垣,構成明代糾舉彈劾,防止官員敷衍公事,違法亂紀的兩道交叉防線。

六科給事中與十三道禦史雖然合稱為“科道官”,但給事中典章奏,得爭是非於廷陛間,格外受到重視。明太祖清醒地認識到言官對政治清明所負有的特殊責任。他說:“治國之道,必通言路,言猶水也,欲其長流。水塞則眾流障遇,言塞則上下壅蔽。諸公有所建明,當備陳之。不宜有所隱蔽,若隱避不言,相為容默,既非事君之道,於己亦有不利”。基於此種認識,明太祖創設的都察院與六科便出現了獨特的職權與地位。

明朝的給事中有許多特權和待遇:

其一,有接近皇帝的權力和機會。明初,六科給事中與翰林院、尚寶司官常朝俱在奉天門上禦座左右侍立,故稱為近侍。在封建社會,能夠侍奉於皇帝左右的,是極其重要的政治待遇,一般朝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其二,在朝廷重要禮儀場所,位次排列遠比同品秩官員要前,顯示出他們政治地位的特殊性。大臣上朝,一般按品秩排位次,以體現其地位與權力的尊卑大小。但永樂以後,七品言官開始排列於五品郎中之上。其三,參與權力核心。《明史》載:“天下事惟輔臣得議,惟諫官得言。諫官雖卑,與輔臣等。”也就是說,科臣與閣臣一樣,具有參與最高決策圈活動並提出建議的權力,甚至有反駁權,這是一般官員所不具備的。其四,在官場一般禮節上,職位高、品秩上的九卿對言官也不敢怠慢。其五,言官在經濟上也有不少特權,他們享有與四品官員一樣的優免田賦的待遇。

得到這樣的待遇,陳鼎心裏高興極了。他要一心一意的為皇帝建言獻策,等待機會,為國家作出更大的貢獻。

自明成祖朱棣之後,宦官在朝中越來越受到重視,逐漸形成了宦官集團,而且勢力越來越大。宦官(太監)們還被派出去鎮守一方。正德年間,因為武宗朱厚照不理朝政,一切均由掌印大太監劉瑾說了算。掌印大太監劉瑾甚至被稱為“立皇帝”。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利,肆意迫害文官集團,陷害忠良臣子,成為文官集團的死對頭。這一切陳鼎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明朝的內閣與司禮監是一個製約關係。內閣大臣相當於皇帝的私人秘書,司禮監的掌印(秉筆)大太監則相當於機要秘書。各省府縣衙門呈皇帝的奏折一般都會由司禮監轉到內閣,由內閣大臣提出處理意見再呈皇帝,這叫票擬(亦稱閣票),由司禮監的掌印(秉筆)大太監轉呈皇帝,皇帝如果同意閣臣的意見,再用朱筆抄下,就成了諭旨。司禮監名義上是掌理內外奏章及禦前勘合,傳內閣票擬給皇帝批朱的,但實際上他們的權利可以無限擴大。內閣票擬的“諭旨”是要由皇帝親自判定批朱的,這是皇帝自己的事。但要遇上一個不負責任的皇帝(如武宗朱厚照)就壞了,批朱的權利就落到司禮監的掌印(秉筆)大太監的手中。這樣,皇帝的意見就變成了掌印(秉筆)大太監的意見,這還不可怕嗎?

劉瑾是陝西興平縣人,祖上姓談。明景泰年間,被太監劉順收為義子,改姓劉,後亦入宮當了一名宦官。此人能言善辯,喜歡吹拉彈唱,“成化年間領教坊見幸。”後去東宮待奉太子,“以俳弄為太子所悅”,受命掌管鍾鼓司。這個鍾鼓司曾被人們稱為二十四衙門中地位最低的東衙門。

因明成祖朱棣依靠宦官通風報信,及時掌握了建文帝朱允炆的軍機情況,從而發動政變成功,順利推翻了建文帝,奪取了明朝先帝的江山。因此他對宦官極為重視,並給予其很大的權利,居然可以代表皇帝監軍、巡邊,監礦、監稅。有的甚至被派出去當一地的守備,鎮守一方。太監隊伍也由明初的不足百人發展到後來的十幾萬人。成祖後,明王朝皇帝多平庸、昏憒,不理朝政,因此為太監專權,刮民財,魚肉百姓,欺侮朝官,胡做非為創造了便利的條件。所以,明朝出了許多禍國殃民、專權誤國的大太監,如英宗正統年間的王振;憲宗成化年間的汪直;穆宗隆慶年間的馮保;神宗萬曆年間的陳奉;熹宗天啟年間的魏忠賢和武宗正德年間的劉瑾。

劉瑾雖地位低微,卻誌向不凡,他推崇仰慕明正統年間權傾朝野,將明英宗朱祁鎮引至沙場被俘(史稱禦駕親征英宗北狩)的大太監王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王振那樣權傾朝野,出人頭地。他效仿王振,在待奉太子時處處投其所好,依從太子,滿足太子追求安逸淫樂的種種惡習,深得太子喜歡。

弘治十八年(1505年),36歲的明孝宗突然病死,15歲的太子朱厚照繼位稱帝,為明武宗。明武宗可能是明朝最荒淫無度的皇帝了。他繼位後是為正德年間。劉瑾、穀大用、張永等八個太監(史稱八虎)圍在武宗身邊,想方設法引誘他縱情聲色犬馬,逐步受到明武宗的更加寵信。但劉瑾並不滿足,他迎合明武宗淫逸放蕩的追求,在西苑修建了一座豹房。這是一座勾連櫛比,兩廂設有密室的多層宮殿。裏麵除養了一些虎豹野獸供觀賞外,還養了一批嬌娃美女供武宗享用。此外,他還挑選了12位能歌善舞、色藝俱佳的少女送入豹房供武宗姿意淫樂。既使這樣,劉瑾尤嫌不夠,他還經常從教司選拔能歌善舞漂亮英俊的樂工,到豹房表演歌舞雜劇。這樣,豹房便成了男女混雜、君臣不分、夜以繼日、縱情宣淫的淫窟。武宗再年輕,精力亦有限。便無暇處理軍國大事,而劉瑾則乘機竅取了朝中大權。明史載:“瑾每奏事,必偵帝為戲弄時。”於是,我們想象豹房中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畫麵:武宗正在如雲的美女中周旋淫樂,樂工們正在演奏著靡靡之音,劉瑾出現了,遞上奏章,請皇上批閱裁處。武宗正心神蕩漾、樂不可支,那有心思看那些枯燥的折子,便瞪起眼睛不耐煩地對劉瑾說:“我用你是幹什麼的,總跑這兒來煩我,去去去!”於是,折子便由劉瑾來閱讀了,閣臣的票擬便由劉瑾來朱批了,事情便由劉瑾來裁斷了。一個曾經是二十四司中地位最低的鍾鼓司掌司人,便成了正德年間權勢炙手可熱的大宦官。以至當時京城內外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一個坐皇帝、一個立皇帝;一個朱皇帝、一個劉皇帝。”可見劉瑾在專權擅政方麵已超過了他的前輩王振。明史340卷,列傳192宦官條目中對劉瑾的評價是“當是時,瑾權檀天下、威福任情。”就是說,劉瑾專權亂政之時,假托皇帝威福,借皇帝之口顛倒黑白,生殺予奪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哪還管什麼國家的法律製度。因此,正德年間的明朝,不可避免的成為又一曆史上的黑暗年代。正德二年三月,曾有53人被劉瑾列為奸黨,頒示天下,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在所謂的清倉清稅中,他以檢查鹽課為名,權責巡鹽禦史王潤等,一次被貶官降職的就達173人;正德四年(1509年),劉瑾又矯詔追奪大學士劉健、尚書馬文升等675人誥敕為民、充軍;在清查廣東庫藏時,他假立名目將兩廣總督等890人逮逋問罪。那時候,凡是說過劉瑾壞話,不向劉瑾送禮行賄或劉瑾看著不順眼的,不論你官職多高,都將受到打擊迫害。你官職再高還能高過皇帝嗎,我劉瑾就是當今“皇帝”(因朱皇帝根本不理朝政)。我的話就是“聖旨”,你敢不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