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煉成之後,寧徵言站定不動,靜心體會心神與之相連的感覺,那把還未煉成的劍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不需要任何手訣操縱。
她揮手將劍身招來,握在掌中,感覺不到半點銳利跡象,卻能夠知道其中蘊含了怎樣的威力。
隨意揮舞了幾下劍身,寧徵言手上沒動用一絲力氣,舉起劍就往大山深處斜劈過去。
於是,那藏在刃中的天生金行之氣,刹那間化作一匹無與倫比的雪白劍氣,卷著高高的波濤往彼方傾注而出!
直至潮水退去,山,寂然無聲。
扁舟上的五人早已被那驚天動地的架勢震得說不出話來,直到看到那平靜的一劈才鬆口氣,洛東珂顫著聲音說:“也不怎麼樣嘛……”
“當心!”應飛敏飛快掉轉扁舟,遁光而逃。
就在他們離開的同時,那劍氣所過之處都緩緩分成平滑的兩半,無論是山岩、草木、鳥獸,都這樣在悄無聲息中分開來,半點泥沙血跡都看不到,唯獨留下一道細不可見的裂痕見證瞬間的生死。
“虛空之劍,未成之劍,不知若是染上煞氣,又是什麼威勢呢?”沉吟過後,寧徵言再度傳出話語,“今日之事,傳與洛家,這靈泉歸我所有了。”
小蛇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訝異地問:“你還真要搶人家山頭啊?萬一人家傾巢而出,你又打不過,豈不是糟糕?”
寧徵言低頭對它笑笑:“洛家來了才好。”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洛家即使前來,未必會直接和她動手,否則,她這一場煉劍的好戲不就白費了?
***
不提急速逃遁的五人心中如何氣急,那飛遁化光的扁舟掠過數千丈的高空時突然失去了平衡,東歪西倒一陣子,猛地墜落下去。等舟上的人隻嚇得心肝俱裂的時候,那法器忽然又止住了掉落的勢頭,掙脫應飛敏的控製,一頭闖入了茫茫雲層之中,不知道飛了多久,風聲呼呼吹過,雲層散開,眼前出現的竟然是一方山林。
如今正值秋季,林中卻是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林深處,掩映著一方小院。
落滿了紅色楓葉的小徑彎彎曲曲,鋪在竹籬圍住的院落木門口,裏麵依稀可見幾間青瓦白磚的房屋。
屋前種著一叢叢牡丹花樹,樹上開滿了碗口大小的花朵,風一吹,繽紛斑斕的大朵花就這樣徑直掉落在地,花瓣轟然跌散,濺起芳塵。
流水潺潺,伴著一聲接過一聲的鳥鳴,又有斷續的琴音傳來。
要說洛家五人也是修士了,麵對這樣的景致時,內心簡直像是無意間闖入神仙居處的凡人,又是驚羨又是疑惑,彼此為了該不該走進去而爭執起來,應飛敏想得還要深遠些,他們剛剛才遇到那神秘的鑄劍師,立刻就落入此地,兩者說不定有所聯係。
然而,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扁舟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名黑衣黑裙的年輕女子。
就連見過世麵的應飛敏都屏住了呼吸,隻因為那女子容貌實在是絕色,神情又著實冰冷,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就像是死灰槁木一般,看不出半點感情。她往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別說其餘人,就是身為女子的洛東珂都有些麵紅耳赤。
黑衣女子沒有說話,隻是作出邀請的手勢。
應飛敏這下認定了自己一行人的確是被故意引來的,對方既然敢攔下他們,那就是有備而來,這裏就算是龍潭虎穴,說不得也要闖一闖了。
他將這番想法低聲說了一遍,收起法器,帶領眾人跟那女子走了進去。
一旦走入院落,五人頓時覺得眼睛都不夠用,原來這裏的侍女、侍從各個都是絕頂的顏色,幾乎要將盛開到極致的無盡花海都比了下去。然而洛東珂走著走著,卻是越看越害怕,這些人神情都是冷冰冰的,就連眼神也是一致的冷漠無情,對他們看都不看一眼。
“東玨哥哥……我們還是走吧?這裏好奇怪……”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壓低聲音央求。
“噤聲!”應飛敏回頭瞪了她一眼,心道他們現在代表著洛家,不能輸了陣仗,卻礙於這裏仆從眾多,不能當麵教訓這些師弟師妹。
黑衣女子將他們帶進院落盡頭一處極大的房間,隨後就退了出去。
這房間裏什麼都缺,但就是極其大,顯得格外的空曠冷清,落地的整麵竹窗掛上了白紗帷幔,不時隨著風輕揚又落下,屋內的光影也隨之而忽明忽暗。
美得像是一個夢境,不真實,虛浮,不知何時會突然破碎。
“洛家家主之徒應飛敏、攜洛家後輩洛東玨、洛東珂、洛乃城、洛慶碧四人前來拜訪此地主人,不知尊駕相邀,是為何事?”應飛敏定了定神,開口詢問,“如果和洛家為友,還請主人出來說話。”
終於,竹窗外麵傳來了回話。
“放心吧,我與洛家並非敵人,不過,早年我在離開家族的時候就發了誓,此生絕不叫任何一個洛家人見到我。”
那聲音溫潤而清朗,笑語間兀自帶著幾分慵懶,令人如沐春風,幾乎令人能夠想象到說這話的人是何等神仙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