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五人心裏都是一震。
聽到這句古怪的誓言後,他們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是誰了。
洛從遙,洛家家主那一輩最出名的天才人物。
中洲一般修行家族都有這個規矩,那就是讓族裏的人從小就開始修行,修不成的,就安排結婚生子,領一份差事做到老,但要是修到真人境界,那便可以離開家族,自開洞府或者門派,畢竟修行是講究心境的,能否成為真人純粹看個人的資質,而真人離開家族後,雖然斷絕親情,但因為這一份修行因果在,不會輕易斷絕往來。
但洛從遙不同,他是在還未成就真人之前就立下那個誓言,和家族斷了關係,一個人在外闖蕩成就了真人境界,而且還把名字改成了離天風。
“你們奉家族的命令前去青玉靈泉取水,卻在那裏遇上鑄劍師強占異水,在她那一劍之威下敗退。”竹窗外的那人娓娓道來,宛若親眼所見,將他們的狼狽模樣一一道來,五人雖然尷尬,奈何生不出半點怒氣。
他們本以為接下來就是責難,孰料,離天風輕笑起來,轉了話題。
“難怪你們從靈泉那邊垂頭喪氣地回來,那位鑄劍師的手段可謂高明,她這是在待價而沽,等著洛家的招攬,你們,可是遇到了一個好大的機緣啊。”
幾乎所有人都聽得暈乎乎的,不懂為什麼明明是晦氣卻變成了運氣,洛東珂嘴快問了一句,其他人還在擔心會不會觸怒這位洛家的長輩,對方已經溫和地開口解釋:“她若真是有心想要奪取靈泉,又何必當著你們的麵擺出大陣仗來煉劍?這隻不過是展示自己實力罷了,不過,真正妙招卻是最後劈出的那一劍,當時引來了許多神念窺視,我亦是被此劍驚動,才會放下手中的要事前來此地。”
若是寧徵言在場聽到這番話,定會暗自讚歎,她的心思可以說是被分析得一點都沒錯。
應飛敏恍然大悟。
他作為洛家家主的弟子,對如今瞿朝修行界的局勢大致了解一些,瞿朝位居中洲東部,子民成億上萬,屬國無數,其中以鳳石原大旻國的地位最為超然,光是紮根在這裏的修行家族就有十六家,最大的約有數十萬人,最小的也有數萬,更不要說大大小小的門派和無數散修。
洛家這一家族並不龐大,能夠躋身其間,依靠的是祖上傳下的煉丹法門,而煉丹尤為依賴異火、異水等物,數十代人為此奔波打拚才換來了今天的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家族對此虎視眈眈。
今夜劈出的一劍,無疑是將青玉靈泉暴露在眾多貪婪的虎狼之下,洛家不可能一直派人守著,遲早都會有人搗亂。
那鑄劍師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毫無顧忌地出手的吧。
想到這裏,他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行禮問道:“不知晚輩們有什麼可以效勞?”
竹窗外沉默了很久。
“你們不必回洛家了。告訴她,我要請她打造一把劍,劍名絕影,別的,什麼都不用說。”
就在洛家五人踏進那間林深處的院落之時,寧徵言正在山巔很有耐心地枯坐,雙手間的寒火起起落落。
小蛇等得無聊了,就去逗弄那錦袍少年,偏偏那少年又是個爆竹脾氣,一點火就跳起老高,口不擇言地什麼都說出來,小蛇聽那些家族裏的八卦聽得津津有味。
“哦,原來你們洛家是找到上古遺跡才發家的啊,除了煉丹你們還會什麼,下廚會不會?……丹藥分幾個品級?小爺怎麼知道,嗯,天地玄黃,還有嗎?趙錢孫李有沒有,沒有啊,那東南西北呢?……”
錦袍少年被這些夾七夾八的問題弄得那叫一個頭暈,最讓他憤怒的是,這兩個居然沒有過問自己的名字!他就有那麼不受重視嗎?
看到山外遁光飛來,寧徵言心裏明白,肯定是自己最後那一劍的威力令此事節外生枝。
劍成之際,她臨時起意。
如果說洛家是在她算計之中,卻仍然有許多變數,那麼,索性就把水徹底攪渾吧。
不過,沒想到這變數還是落在洛家。
聽完了應飛敏的轉告後,寧徵言垂下眼眸道:“這把劍,我應下了。告訴那個人,我必須看看,他的手能夠握住怎麼樣的劍。”
應飛敏急忙拿出對方在臨走前交予的一塊圓形玉符,將這個要求寫在上麵,沒過一會兒,那上麵字跡慢慢扭曲變化,化作另外一行。
“三天後,朔月之夜。”
這玉符想必也是一件法器了,修行家族的底蘊果然深厚,她心頭激起些許想法,表麵依然沉靜無波,答應了對方的約時:“那麼,我就在此山恭候了。”
她要麵對的,將是一場直接來自洛家的艱難談判。
提出了鑄劍的要求,卻隻說了一個名字,這種無異於刁難的行徑正是對方做出的淩厲反擊。
風,已起於青萍之末。
能否掀起滔天的波瀾,達成她所要的目的,就看接下來的會談有著怎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