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會死09(2 / 3)

我終於發現了小精靈的想法,隨著圖像,潛意識慢慢流瀉出來。

愛情跟摩天輪有著同樣的進程吧,緩緩地固定繞著圈,好像有個命運之神躲在機房裏的秘密操控著,你踏上了這台車,就隻能無力抵抗地跟隨。它從開始帶著你一路爬升,沿途風景開始閃耀,想擁有更多的企圖心越來越強,曲折離奇隻能自己體會。然後到了製高點,眾人仰望著你,為你鼓掌叫好,你反而孤單驚恐,最後選擇置身事外地笑笑就好。然後就慢慢地往下走,有時速度慢得連你自己都不覺得在下降了。最後,回到原點,嗶嗶聲響,乘客們請下車,有興趣請搭下一班吧。的那種,驚覺突然要從頭再來一遍的手足無措。

很幸運,我隻搭過幾次的愛情摩天輪,每次想要抗拒這如出一轍的曆程,也總是一敗塗地,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不害怕的搭上新的一班,繼續蕩著、感受著。

突然發現,身邊一起玩的女生朋友們,隨著年紀增長、隨著生命曆程的體會,她們漸漸不玩了,不搭摩天輪了,把時間拿去玩別的了,玩事業、玩旅行、玩抱負, 不玩愛情了。她們總是說:“唉,這樣好累,又要從頭來一次,沒有力氣了啦。還不如……”之類的。看著她們用心保養出來的不老容顏,全身上下講究、有品位的打扮服裝,小豪宅裏麵的溫馨布置,工作上的呼風喚雨,一年數次的旅遊度假,說起人生道理的頭頭是道,我卻依然心疼。

這愛情的摩天輪,小女生可能可以一路不厭其煩歡呼尖叫連連,大女人看得卻越來越雲淡風輕、氣定神閑,誰叫我們都經曆過了呢。隻是每次不同時間、不同光影、不同伴侶、不同的化學變化,總是會在麵前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雖然女人大半的人生精華時光,總都浪費在這上上下下的扣人心弦之間,對開心學會了避重就輕,對悲傷練習了視而不見。但若是真能把沿途燦爛風華收藏在口袋裏,就算老了以後,孤單坐在搖椅上,也不至於沒法想念。

嗶嗶聲響,門打開了,那時男人興奮地說:“到了耶,哈,還想再坐一次嗎?”

我笑了,倒是沒用過這樣邏輯想事情呢。

原來,可以找一個可愛男人,就跟他一起,一直在愛情摩天輪上,有甜蜜、冷淡、激情、平實、悲傷、快樂、憤怒、猜忌、諒解、體貼等等百般情節交替上演,一班到了原點我們再從頭坐一次,隻要不放棄,繼續循環著呀,牽手一起感受,不同階段裏的愛情輪回。

而我,這時才恍然大悟的,沉浸在猜透小精靈神秘的心思的成就感當中了,原來如此啊,我想。

一個人在家,自己跟自己玩了那麼久的記憶拚圖,女人的心思,還真是瘋。

就結結看嘛

公布喜訊之後,其實一直處於一種受寵若驚的狀態,對於大眾或是媒體上超過我們預期的熱烈關注,覺得欣喜、感謝,同時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這件兩個人或是說兩個家庭的事情,如此地勞煩大家,真是太勞動眾了啊。

朋友說了:“也許你嫁出去了並且依舊相信真愛這件事情,對很多女人來說,是一件很振奮人心的事情呀!”

熟悉我的朋友紛紛表示不可置信,那個他們眼中熱愛自由、用生命談著戀愛的我,也會結婚?!

我打趣地說:“就結結看嘛!哈哈……”

“就結結看嘛”這句話,並不是把婚姻當作兒戲,而是深思熟慮之後、是打破婚姻過於夢幻美好的彩色泡泡之後,很實際的回答,套句男人的話:“是屬於你們這種老妹的理性答案”。

就結結看嘛,但是我會很努力的。

猶記得年紀三十出頭的時候,身邊很多比我年長些、已婚的朋友,或男或女,紛紛經曆了“後婚姻期”,那些傳說中的外遇、遠距離感情變淡、婆媳問題抑或生活習慣不和、性生活不協調、貌合神離、親子教養問題,要不分居要不直接離婚,就像連續劇一樣,在我身旁四周熱烈上演。我看著這些哥哥姐姐們流下了屬於成年人的眼淚,那種默默的、不大哭大鬧卻錐心刺骨的眼淚,好心疼也好害怕。曾經那些相愛相擁、新娘子披著白色頭紗的畫麵在腦海裏依舊清晰,而幾年過去卻已人事全非。

那時我想著,不如就談戀愛到老吧,原來婚姻並不是小時候每天玩的辦家家酒,也不是那種王子公主從此幸福一輩子的童話故事,太多現實世界的煩惱幹擾,把愛情也折磨得不成人形、蕩然無存,剩下來的,隻是那現在看來多麼可笑的一張白紙黑字。這樣比較起來,戀愛似乎反倒比婚姻可靠多了,隻要你愛我、我愛你,天大的問題也抵不過真愛無敵。

當然,還是有好多好多婚後依舊甜蜜如昔的例子,隻是看似理所當然的美好總是容易被遺忘,而悲傷的故事卻是一輩子刻骨銘心。

直到遇上了我身邊的男人。從交往初期,一直到真正開始有了進入婚姻的想法,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是因為真的想要一輩子在一起吧。男人總是體諒我對婚姻的恐懼、包容我愛好自由的任性,在用行動證明了事情也許不會如同我想象中那麼可怕,用一件件微乎其微的小事情累積了我對他的信任,那滿溢的正麵能量花了七年多的時間填補了我所有的不安全感黑洞。

我神經兮兮地提出了上百甚或上千個關於婚姻的假設性問題,設想著所有未來可能會遇上的麻煩困擾或是痛苦,小至誰要洗碗、牙膏要從哪裏開始擠,大至小孩要接受體製內或體製外的教育、如果生女孩不能寵女兒多過寵我,等等之類的、你可以想到的、大家在煩惱的、不管會不會發生的,都問了,煩死他了。而他總是笑、搖著頭、用溺愛的眼神看著我,雲淡風輕地給我一個令我瞬間安心的答案,然後說:“不要緊張、不要怕呀,有我在!”

然後漸漸,他成了我的天,我全心倚靠的穩定力量。

於是就這麼想著呀,人生充滿了各式各樣無法預期的變化過程,就算覺得自己已經百般仔細反複檢視,還是避免不了那些你從未想到的意外發生,或好或壞,那也是人生有趣精彩的部分。至少我確定了一件事,有個人,他會一直牽著你的手,陪伴著你保護你,一起經曆所有的快樂與痛苦,也就足夠。

所以“就結結看嘛”,品嚐人生不同滋味吧!

雖然我還是無法百分之百地肯定未來會更好,或更壞,或不好不壞(究竟誰能?);雖然我仍然不是個全然的婚姻樂觀主義者,也許因為這樣,我們會更加小心翼翼,我們會加倍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至少,我找到了一個懂我的男人,願意跟我一起努力向前走,往人生下一階段邁進,沿路上的燦爛風景,留給我倆細細品味就好。

是的,我要結婚了,而且我也要繼續在婚姻裏麵談戀愛,我還是會一樣每天認真檢查男人看我的眼神是否依舊濃情蜜意,不同的是,膽小的我會為了愛我的男人鼓起勇氣,踏出接下來勇敢的每一步。

說起來,這一切,還不就是為了愛。

兩個人的浪漫

雖然已經確定要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的心意,雖然心頭和嘴裏也紛紛大聲說出“YES, I DO!”,卻還是不免擔憂,盡是拿著別人的困擾來威脅自己。

因為結婚就是一輩子,要做出這樣永遠不回頭的決定,必定要拿出雞蛋裏挑骨頭的挑剔神經,親身實驗來排除每一個可能發生不愉快的小細節。

“為什麼大家老是說,結完婚,對方就會完全變一個人?”

結過婚的朋友總是恐嚇我們,說婚姻雖然是薄薄的一紙合約,帶來的心理改變卻無遠弗屆。

“就是不知怎麼了,他變了,我也變了,一切都變了。”

想著想著,謹慎起見,我們決定抱著大不孝的決心(爸爸媽媽們對不起了,我們是有苦衷的),做個隻屬於我們倆的決定。

“那不如先去登記吧!”

與其說這是個叛逆任性的決定,或許也可以說,我們真的以如履薄冰的態度在麵對這整件事情。對於未知的“婚姻”,有好多不同的階段,求婚、提親、訂婚、登記、宴客、歸寧……等等,更別提婚後兩個不同家庭的相處融合、下一代的養育問題了。如果把這些繁雜瑣碎的事情想在一塊,我本來就不大的腦容量立即變成了一團沒用的過期糨糊,想到的都是煩心事,幸福感早已蕩然無存。

所以就一件事一件事分開來處理吧,慢慢地循序漸進、按部就班,邊做邊調整心態,也不至於慌亂了手腳。像你常說的,結婚是屬於我跟你的事,不就是我想娶

了你,而你想嫁了我。當參與的人愈少,也許就愈沒有其他的支微末節會分了心,我們也就可以專心來感受這件屬於我們倆的事情,包括這其中每一分每一毫的細微情緒。

就讓我們自己先試試看吧,看看多了那張合約,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如果真發生了不可抗拒的爆炸性變化,在昭告父母天下之前,也都還來得及轉圜。

選了我倆生命注定的巧合──同一天的農曆生日。

那天是豔陽高照的八月天,我換上了前一天已經燙好的、我最喜歡的白色棉紗嬉皮印花短洋裝,戴上了一頂窄窄帽簷的紳士草帽,他換上了一件全新黑色T 恤、灰色衝浪褲,踩上了最愛的夾腳鞋,像小朋友郊遊那樣,手牽著手,晃著搖著,散步到了戶政事務所,蓋了章,身份證的配偶欄填下了對方的名字,在兩個好友的見證下,成為法律上的夫妻。

這件事情好浪漫,應該是整個結婚過程中最浪漫的事情了吧。

全世界就我和你,還有兩個我們最親密的好友,四個人,一起完成了一個人生中好重要的決定,然後我們要珍藏這個秘密,隻有你知我知他知和她知,雖然很想告訴全世界,卻還是要憋著,像是小時候跟好朋友約定好的秘密一樣,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喔。我好想大笑我也好想大叫,我想告訴全世界,我好大喜功巴不得邀請大家一起Party 慶祝,但不行,我要忍住,因為這是我跟你之間最美麗的秘密,專屬於兩個人的浪漫。

回到現實方麵,要說結婚登記之後的日子,到底有沒有變化,其實還是有的。

我們兩個之間好像出現了一條隱形的繩子,互相小心卻使勁地拉扯著,那樣的感覺很玄很妙,雖然依舊嘴硬不願意承認,但我們確實有比戀愛時期多了一些控製欲跟占有欲,那樣理所當然的掌控讓彼此有一點點感覺被掐住了脖子,雖不至於窒息,卻也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息來好好溝通。

又花上了一兩個月的時間調和適應,我們的生活回歸到正軌之上,湯先生湯太太開始感覺到了多一點幸福,少一點束縛。我們好像漸漸在過程中發現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可以不矯揉造作地,以生命共同體的姿態,堅決地站上同一陣線,一起麵對接下來可能會遇上的繁文縟節,或是說,所有需要悉心照料的人和事物。即便一場簡單隆重的婚禮,也是希望可以萬事周全愉快。

據說這樣是很難得的,我們在真正籌備婚禮的過程,反而沒有發生過爭吵,我們用理智和冷靜來處理所有大小事宜,我們的身份是這場超過千人賓客大型活動

的兩位主辦人(和表演者),一切隻求賓主盡歡,皆大歡喜就好(相信我,婚禮真的很難浪漫,再怎麼浪漫真的是別人在浪漫,新郎新娘大部分時間都在辛苦地換裝換發敬酒和保持微笑。)

一切可以這麼圓滿,回頭想想,也許,是因為我們早已先圓滿了彼此心裏的那份浪漫。

夢想

結完婚之後,人們老是問我,婚前婚後最大的差別是什麼。思考了許久,我終於找出答案──“結完婚以後,我終於開始擁有夢想了!”

這個回答也許聽來敷衍官腔,但對我而言,卻是非常真實且深刻的改變。

我曾經是個沒有夢想、完全及時行樂的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至少當時是這麼覺得,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個可以掌握在手裏的現在,不為未來擔心,輕鬆自在也沒有負擔,而且,沒有夢想的峰巔就不會對比出失望的深淵,日子照樣繼續過下去。

小時候當然有很多天真的夢想啊,我想要當畫家、我想要學設計、我要去留學、我想要當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我想要去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旅行流浪,好多好多的綺麗夢想,巴不得自己可以快快長大,好好實現。

然後我長大了,二十歲了,卻天不從人願了。因為爸爸突然生了一場病,一夜之間,我的世界崩壞瓦解。開始自動扛起家中無男丁的長女責任,盡量分擔家裏不論是經濟或是精神上的負擔,我做得其實不是很好,但也是盡力了。什麼夢想啊未來啊,突然一瞬間變得非常諷刺可笑。我依然笑笑地度過每一天,苦中作樂成了一項特殊專長。隻是溫室的花朵,在大風大雨之後,早已成了渾身是刺的沙漠仙人掌。

我不要有夢想了,因為我再也不想經曆那樣完全性的崩毀了。

曾經遇過幾個男朋友,他們總是對我的沒有夢想感到荒唐,甚或束手無策。我總是聳聳肩、雙手一攤,說著:“我也不願意,但是我就是這樣。”而過多的解釋不一定可以得到諒解,反而隻是把自己逼向麵對傷痛的黑暗麵。

後來他們就離開了,畢竟沒有夢想的另一半真是人生最令人沮喪的一件事啊。

直到遇到了他。仙人掌終於在暖冬中開出了顏色豔麗的美麗花朵,風姿綽約地,搖曳風中。

他不是沒被這個問題困擾過。尤其來自一個充滿愛的家庭,我老是說他:“你們家啊,就是歌裏麵唱的那樣啊;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