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廣播電視大廈1808室。
“真是對不起，那天林宇燃的車剛好經過那裏，我怕被雨淋太久會生病就跟著他先走了。讓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話剛出口，秋露就臉紅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撒謊技術太菜了。那麼偏僻的地方，鬼才相信林宇燃剛好經過呢！
“沒關係，昨天我剛好突然接到台長的電話，說朱顏生病了，讓我回來救場，沒辦法，我就趕回來了。打你的手機，卻打不通，估計那會兒手機已經被雨淋壞了吧！你沒被淋到吧？”楊帆淡淡地說。他第一次撒謊，隻是想讓秋露少一些自責。
“天！你居然沒去！害我自責半天！這下可好了，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了。不然我總覺得欠你個人情。”秋露終於鬆了一口氣。
楊帆笑了笑，轉移話題：“什麼時候回來？”
“當然等暑假過後啦！這可是我的最後一個暑假，當然要好好享受！”秋露繼續收拾桌上的東西，頭也不抬地說。
“節目才提前錄了兩期，播完了就暫時停播嗎？”
“你可以幫我替班的嘛！”
“我一播就沒人聽了。”
“哈哈！這話我愛聽！說明我還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嘛！”
“你當然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要是有一段時間不來，我會想念你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楊帆的心裏突然有了莫名的憂傷。
“你說得我都快起雞皮疙瘩啦！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從男生的角度來回答哦！”
“什麼問題？”
“你如果不喜歡一個女生，會……吻她嗎？”
“不會！絕對不會！”楊帆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接吻就代表喜歡一個人咯？”秋露心頭一喜。
“也不全是吧！相愛的人會用接吻表達愛，但是接吻並不一定會與愛情掛鉤哦！說不定有些人因為無聊呢！”
“是嗎？”秋露的心沉了下去。也許自己真的多慮了。雖然林宇燃吻過她，她感冒時他會悉心照顧她，她臉上紅腫時他也會心疼，可他終究是春妮的男朋友啊！自己隻不過是他請去扮演他女朋友的臨時演員罷了，或許他是入戲太深，果真把自己當成春妮了吧？
“可是再怎麼無聊，也該找女朋友接吻嘛！幹嗎找我呢……”話一出口，秋露就知道自己說漏了嘴。
“難道……他吻了你？”楊帆明知故問。
“是的。”秋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頰滾燙。
“那他有沒有說喜歡你？”
“沒有……”
“哦。”楊帆在心裏鬆了口氣，自己還有機會。
“我其實挺怕他是逗我玩的，如果是這樣……要怎麼辦才好呢？”秋露歎了口氣。
“他隻是戲耍你？太過分了！我找他算賬去！”楊帆說著就要出門。
“是我自願的。”秋露拉住楊帆。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
“喜歡一個人是雙方的，不是像你這樣傻傻地無條件地付出啊！醒醒吧，小姑娘！虧你還主持情感節目呢！”楊帆抓住秋露的肩膀說，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可是……我喜歡做夢啊！就讓我在夢裏待得更久一些吧。”秋露執迷不悟地說。
“夢境雖然很美，但是醒了之後會從夢中的天堂跌到現實生活中來，那時候會跌得很痛的，知道嗎？”楊帆仍不遺餘力地勸說道。
“痛過的人才知道什麼是愛情啊！”
“唉，看來我是沒法說服你這個情感專家了。那麼，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楊帆望著秋露說。
“什麼事？”
“如果跌得很痛的時候記得來找我，我會用我的雙手將你再次托到天堂，但不同的是，那是幸福的真實的天堂，永遠不用害怕醒來之後一切不複存在。”
要說聽到這樣真情的告白心裏沒有感動那是假的。楊帆對秋露的好她是心知肚明的：他會在台長麵前竭力表揚自己，說自己的好話；她嗓子疼的時候，他會幫她買藥；她還在試用期，本來沒有工資的，但楊帆得知她的家境後，還是千方百計幫她爭取到了工資。
對於楊帆，她一直心存感激。但感激不是愛情，所以無論楊帆對自己多好，她的心裏都不會起波瀾；而林宇燃隻要稍稍對自己客氣一些，她馬上會變得很滿足。這就是友情與愛情最大的區別吧！心中最在乎的始終是喜歡的那個人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自己的心緒。
“楊大哥，謝謝你對我這麼好。”秋露隻希望永遠做楊帆的妹妹，保持純粹的兄妹情，所以刻意強調了“楊大哥”。楊帆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自然明白秋露的想法，他一笑置之：“咱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的。”
（3）
秋露拖著行李箱下了火車。穿過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小巷子，來到一條熱鬧嘈雜的街上。遠遠的，她就看到日夜想念的媽媽。炎炎烈日下，她正在吃力地吆喝著：“所有商品統統兩元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有的行人匆匆一瞥便繼續趕路，有的行人視若無睹，隻有很少的人停下來對商品仔細打量。
秋露每次都挺怕到街上找媽媽的，不是怕同學看到覺得沒麵子，而是怕看到媽媽滄桑的臉和花白的頭發。她見過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時候媽媽麵容俏麗，身材窈窕，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歲月是如此無情，在媽媽臉上刻下了一道道皺紋，也將媽媽烏黑的發吹得花白。
“露露！你回來啦！怎麼回來之前不給媽媽打個電話？”許媽媽抬頭間看到了秋露，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媽，今天天氣這麼熱，別做生意了，咱們回去吧！”
“好的。回去媽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簡陋矮小的租住房，光線不太好，屋裏黑黑的。
“媽，你就住這裏嗎？”秋露半年沒回來，沒想到媽媽換的房子環境這麼差！
“平時就媽媽一個人住，房子要那麼大做什麼啊？能吃能睡就可以了。”許媽媽滿不在乎地說。
“媽！不許對自己不好哦！你對自己不好就是對女兒不好！女兒會很難過的！”秋露把雙手吊在許媽媽的脖子上，撒嬌般地說道。
“好好好，我的乖女兒。媽媽會照顧自己的，別擔心啦！”說著，許媽媽拉開秋露的手，走到床邊，打開床頭櫃的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存折遞給秋露：“露露，這是媽媽半年來積攢的錢，有做生意賺的錢，也有你給媽媽彙來的款。一共是三千元。你先拿著，估計還是不夠你讀大四的學費。唉，媽媽真是沒用，都這麼久了，還是湊不齊你的學費。”
“媽，你別自責了！為了我你已經付出太多了！為了我能順利讀大學，你把爸爸給你買的房子賣掉了，自己漂泊不定，到處租房子住。我已經很對不起你了！所以這個錢我不能要！下學年的學費我自己想辦法！”秋露心裏酸酸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哎呀！我的乖女兒，你跟媽媽客氣什麼呀？我為你做的都是應該的，你拿著……”
“媽！你聽我說，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想要用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你不要再為我操心了。存折裏的錢，你拿去重新租一個條件好一些的房子吧。看到你住在這裏，我更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了。要不是為了供我讀書，現在你還可以住在我們原來的大房子裏……”秋露有些哽咽了。
“露露，別難過！媽媽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你是媽媽唯一的親人，媽媽不對你好還可以對誰好呢？”許媽媽溫柔地望著秋露，溫厚的手輕撫著她的長發。
“媽，你還年輕，人長得也不錯，應該考慮為自己找個家了。爸爸既然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們就不要等他了。”這是秋露自從懂事後說了無數次的話了，可每次媽媽總是笑著搖搖頭說：“你爸爸可能會回來的，若是他心倦了的話。”
媽媽的癡情幾乎可以與古代的孟薑女一較高下了。
這一次，媽媽的語氣一如既往：“媽媽老了，沒力氣去找新的家了，隻想等你爸爸回來。”口氣中有堅決，也有無奈。
“露露，錢你拿著，媽媽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麼多了，你就不要再推托啦！學費交不起的話，同學會笑話你的。”許媽媽把存折塞到秋露手裏。
秋露知道拗不過倔強的媽媽，知道即使現在存折放在媽媽那裏，媽媽也會找機會悄悄放進她的包裏。隻能無奈地將存折暫時收下。但是她心裏卻有了新的主意，她打算不動用存折裏的一分錢，而且還要不斷地往存折裏存錢，存到足夠多的時候幫媽媽重新買一棟房子。而要想做到這一切，自己必須付出更多努力才行。所以，她的最後一個暑假不能在家裏好好消遣了，陪媽媽幾天後，她就要回到學校，她要繼續去錄節目，還要找其他的兼職工作。現在，她的腦袋裏隻有一個字——錢！她要賺很多錢，讓媽媽過上幸福的生活。
暑假的第一天晚上，秋露就接到楊帆的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喂，什麼時候回來啊？想你了。”語氣儼然像熱戀的情人。
“打錯電話了吧？”秋露明知故問。
“沒錯。秋露，我找的就是你。”楊帆的聲音仍然很動聽，在夜裏有一種迷惑人的魅力。
“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你這下該開心了吧？”
“真的嗎？為什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是因為我嗎？”
“想得美啊你！我媽在家，等我回去再說具體原因吧。”秋露壓低聲音。
“OK。”
掛斷電話後，秋露用家裏的電話撥了那串熟記在心的號碼，通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喂！”林宇燃的聲音響起。
“是我，許秋露。”
“哦。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問一下，我的金魚還好嗎？”
“還沒死。”
“什麼？那是不是意味著已經接近死的邊緣？”秋露幾乎要大叫起來。
“差不多吧。”林宇燃仍然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
“過幾天我就回學校了，到時候你要完璧歸趙，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
“天哪！我好怕怕哦！母老虎怎麼不在家裏待得久一些啊？”林宇燃故意做出一副很恐懼的樣子。
“你以為我是想你願意見到你才回去的嗎？別自作多情了！我是因為想念我的小秋和小露。”這句話說出口，秋露才發現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林宇燃“嗬嗬”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有什麼好笑的？本來就是嘛！反正你得好好按照我的方法把金魚們照顧得妥妥帖帖就是了！”當初把金魚交給林宇燃，並把照顧金魚的方法告訴他時，記得他還拿出手機認認真真地記了下來，並且定製了什麼時候該喂金魚的提醒，說怕自己忘記。那一瞬間，望著他那無比認真的表情，秋露心裏掠過些微的感動。可不曾想，回過頭來，他就忘了，眼下她那寶貝的金魚就快被他照顧死了。唉……難道注定與他無緣嗎？
就像猜到了秋露的心思似的，林宇燃笑笑說：“說你笨還真不是一般的笨！”
“又怎麼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我答應了的事情就不會違約！”
“那是不是說，我的金魚還是好好的？”
“你說呢？”
“太好啦！謝謝你！”
“好啦，大半夜的，給人家打電話，不想想會吵到人家嗎？”
秋露抬頭看看掛鍾，才晚上十點，他居然很誇張地說是大半夜，估計過糊塗了。
“找好工作了嗎？”秋露問。
“沒有。”
“不在原來的廣告公司做了？”
“嗯。”
“那你可以去你父親的創靈公司做啊！創靈很有名的哎！”
“喂！你有沒有覺得你很囉唆啊！我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嗎？”說著“啪”的一聲，電話被林宇燃掛斷了。
秋露有點發蒙，其實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隻是想多聽聽他的聲音，想知道他畢業後到底去哪裏工作而已。
（4）
坐了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秋露又回到了這個城市。
回到學校時，已是深夜十點多了。由於是暑假，學校裏行人稀少。偌大的校園顯得格外空曠寂靜。這一次，她沒有跟往常一樣穿過月畔湖下的長廊走向宿舍，而是選擇走後山那條僻靜的小道。涼爽的夜晚，深邃的天空，閃爍的星星，耳邊有清晰的蟲鳴，路燈發出昏黃微弱的燈光。平時，她是不敢一個人走這條路的，更不敢在深夜走這條路。但是這次，在幾乎空無一人的小路上，她居然沒有一點懼怕的感覺，反而有一種溫馨。
因為，這是她和林宇燃一起走過的那條路。
以前總覺得月畔湖是學校最美的地方，可是自從那天和林宇燃一同走過這條路之後，才發現學校的後山更美。這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含義吧，美不美其實與景色無關，更關乎心情。景物與喜歡的人有關，便會彰顯它的美麗。
秋露慢悠悠地走著，寧願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每走一步，林宇燃當天的模樣就會在眼前搖晃，越晃就越覺得他離自己是那麼近。
就是那天，在這條路上。他買來冰淇淋哄自己，幫自己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那一刻，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他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畢竟是錯覺啊！畢竟路是有盡頭的啊！
走到女生宿舍樓前，秋露的目光停留在樓前的那棵玉蘭樹上。以前，林宇燃經常站在那棵樹下等春妮。以後，玉蘭樹會依舊散發著淡雅迷人的芳香，玉蘭樹下卻再也不見那癡癡守候的英俊少年了。春妮畢業了，這棵玉蘭樹下的回憶也跟著遠去了。
秋露的心涼涼的，有些失落，就像這夏夜的空氣，濕潤而清涼。
打開宿舍門，開了燈。
麵對空蕩蕩的宿舍，秋露心裏有點害怕。膽大的依依經常給她講一些與宿舍有關的鬼故事，此時此刻想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也真是見鬼了，剛剛一個人走傳說中會出現鬼的後山小路，竟然腦子裏隻有林宇燃，沒有絲毫害怕，現在一個人在宿舍，卻突然有了恐懼感。這就是注意力轉移的作用吧，走後山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什麼妖魔鬼怪，滿腦子都是林宇燃，所以無所畏懼。
就在秋露打算再次把注意力轉移到林宇燃身上的時候，宿舍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秋露的心裏一緊，老天，不會嚇我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午夜凶鈴？想著，貞子那披頭散發的猙獰模樣就出現在了眼前。秋露怕得不行，不敢去接電話。
電話再次響起時，秋露才緊張兮兮地接起電話，用顫巍巍的聲音說：“喂。”
“喂，是秋露嗎？我是楊帆。剛回到學校是嗎？”
楊帆的聲音很動聽，很溫暖，頓時驅走了秋露心頭的恐懼。
“是的。這麼晚你還沒睡嗎？”
“是啊。你沒到學校，擔心你啊，睡不著。”
“本小姐現在安然無恙，該放心了吧？”
“還是不放心。”
“為什麼？”
“你一個人住宿舍當然不放心。不害怕嗎？說不定鬧鬼什麼的。”
“討厭！人家剛剛不想那些鬼故事的，你怎麼又提起了？你成心要害我睡不成嗎？”
“哪敢啊？你怕的話我陪你說說話吧，說到你累得睡著了，我就掛電話。”
“好啊。反正現在我也沒法睡，一想起鬼，心裏就害怕。”
“那你幹嗎要這麼早回來啊？”
“因為我想打工賺錢，不然下學期我就該退學了。”
“不會吧？窮到這種地步了？”
“是啊。”
“需要我借錢給你嗎？”
“謝謝你的好意，暫時不需要。如果我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再向你開口吧。”
“遇到困難的時候千萬不要一個人硬撐。”
“我知道，現在我還行。”
……
聊天果然有催眠的作用，忘卻了夜晚的孤單和寂寞，也忘卻了妖魔鬼怪，剩下的隻有長途奔波的疲憊和勞累。
聊到上眼皮開始和下眼皮打架的時候，秋露掛了電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可能是太累的緣故，第二天一早秋露睡到很晚才起床。
她打算見林宇燃一麵。
“我回學校了，一個人住宿舍很孤單，想把小秋和小露接回來。你約個時間和地點，我今天就想接它們回家。”秋露給林宇燃發去一條短消息。
“有本事自己來接。”回過來的是一句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話。
有本事自己來接？什麼意思？難道是讓自己去他家？
“我不想見到你家人。”秋露老實交代。
“笨！”林宇燃這人要不就是太忙要不就是懶成精了，短信的字數少得可憐。
笨？秋露讀不懂這個字。算了，短信裏說不清楚，還是打電話吧。
“喂，你是什麼意思啊？”電話接通後，秋露張口便問。
“笨蛋！你以為我會把你再帶到我家啊？你不想見我家人，我還不想帶你去我家呢！你以為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去我家的嗎？”
“那你是什麼意思？”秋露有些生氣。我又不是非要去你家幹嗎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沒空把它們送到你那裏……”
“那你約個地方，我去接它們回來。”未等林宇燃說完，秋露便搶先說。
“我正在忙一個廣告案，現在沒辦法出門。”林宇燃絲毫不顧及秋露的思念之情，漫不經心地說。
“你在哪裏？我去你那裏。”秋露的倔脾氣上來了，有股今天非見到林宇燃不可的衝動。
“我在租的房子裏，這麼迫不及待要接它們的話，你就自己過來吧。”
“啊……”秋露突然有了一絲猶豫，去他在菜園小區出租的那間屋子嗎？這樣好像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成何體統？雖然明知林宇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隻是猶豫了一會兒，她就答應了，“好的。那我馬上過去，待會兒見。”見就見吧，誰怕誰？難不成他會把自己吃了不成？
（5）
從學校到菜園小區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秋露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心裏想著，見到林宇燃時該說些什麼才好。思來想去，真是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下了車，再過天橋，然後走了十分鍾的樣子，她便看到了菜園小區。她抬頭看向一幢高樓，他就住在那幢樓的五層。她記得很清楚。不知怎的，平時自詡為“路癡”的她對這裏印象很深，隻是那天晚上送過喝醉酒的他回家而已。
她提著購物袋向那幢樓走去，購物袋裏是林宇燃上次為她買的衣服。她打算把這身衣服還給他。因為把與他有關的衣服放在身邊越久，對他的期望值就越高，而最後從雲端跌下來的時候便會摔得越痛。她認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走到那扇門前，秋露舉起手，輕輕敲著門。
“來了！”林宇燃的聲音透過門傳過來，響亮而動聽。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林宇燃那張帥氣十足的臉露了出來。秋露不太敢正眼看他，因為他的帥簡直可以讓人窒息，尤其是現在一身休閑服的他，顯得特別清新，充滿陽光的味道。
“這麼快就到了啊！”林宇燃閃過身，讓秋露進屋。
“嗯。今天不堵車。”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秋露馬上轉入正題，“我的金魚呢？”
真是掃興，一見麵掛在嘴上的就是金魚。林宇燃在心裏發牢騷。
“這次有沒有給我帶什麼家鄉特產之類的啊？”林宇燃邊說邊將秋露帶到臥室。
“這次來得比較匆忙，忘記了。”秋露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問，不過這次真的回來得太匆忙了，匆忙得自己都不敢想象。她以為會把最後一個暑假過得有滋有味，每天陪在媽媽身邊。但是媽媽一直都有苦自己吞，這次要不是萬不得已，她相信媽媽是不會讓她去籌備學費的。想到這裏，她就一陣辛酸。自己這麼大了，該替媽媽分擔一些憂愁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記了？”林宇燃顯然沒有留意到秋露眼睛裏淡淡的憂傷，語氣裏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成分。
“魚才更重要對不對？”見兩條金魚在魚缸裏遊得很歡暢，秋露這才鬆了一口氣，“再說了，我憑什麼要帶特產給你啊？”
“憑……”林宇燃一時答不上來了，腦筋一轉，“憑我是你的好朋友啊！”說完，得意揚揚地望著秋露。
秋露想起自己好像說過他和她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的話，隨即莞爾一笑：“說得很好！我下次回家一定記得帶特產給你。另外感謝你這麼多天來對小秋和小露的照顧，我要把金魚帶回去了。”說著，秋露就要去拿魚缸。
林宇燃抓住她伸向魚缸的手：“不行！我已經跟它們建立起感情了。要是你帶走，我會覺得孤單的。所以，你隻許帶其中一條回去。”說不出是什麼原因，當秋露說要帶走金魚的時候，他心裏竟然有舍不得的感覺。
“那怎麼可以呢？要是小秋離開了小露也會覺得孤單的。”秋露甩掉林宇燃的手。
“既然如此，那麼兩條金魚都送給我吧！”
“憑什麼要送給你啊？它們可是我的心肝寶貝！”
“不就是兩條金魚嘛！回頭再給你買幾條。”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買幾條呢？”
“喂！還有完沒完啊？我說了送給我就送給我！”
“是你蠻不講理好不好？我隻是讓你照顧金魚，並沒有讓你占為己有啊！”
“我現在看中了不行啊？”
秋露歎口氣，眼前的林宇燃完全像個固執倔強的孩子，她知道此時說再多他都不會聽進去的。好吧，既然他很喜歡我的金魚，就送給他好了。或許因此他會想起我也說不定。
“好吧，我說不過你，所以金魚歸你了。但是，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們啊！要是虐待它們我可不會讓你好過的！”
“別囉唆啦！我看上去像不愛護小動物的人嗎？”
“像！”秋露毫不客氣地說，說著，她把手中的購物袋遞給林宇燃，“還給你。”
“什麼東西？”林宇燃沒有伸手去接。
“你買的衣服。”
“送給你的，還過來幹嗎？”
“那麼貴重的衣服，我承受不起。已經欠你一條名牌褲子的債了，我不想欠你更多。”
“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很煩哎！都說了不要你還了，你幹嗎老提啊？再提就真的要你還了哦！”
“好的，等我有錢了就還你。”秋露傻乎乎地說。
“老是說等你有錢了，就你這樣，等你還錢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林宇燃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
“雖然我現在很窮，連學費都交不起！但是你放心！我會還的！肯定會還的！”目前最需要錢的她自然一提到錢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什麼？連學費也交不起？”林宇燃動了惻隱之心，他沒有想到秋露的家境那麼窘迫。
“是啊！哪像你啊，家境優越，根本不用為衣食住行發愁。”
“褲子的錢你不用還了，這件衣服你也不用還我，自己留著吧！”
“怎麼？是在可憐我嗎？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秋露硬把衣服塞到林宇燃手裏。
林宇燃笑了笑，又把衣服重新塞到秋露手裏：“俗了吧？我不是可憐你。那條褲子本來就已經扔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你老提的話我會覺得厭煩，所以你不用還了，以後也不許再提了。而衣服，更不是施舍給你的，隻是你陪我演戲時的道具。你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要是穿得很寒磣站在我旁邊我會很丟臉哎！”
“什麼？還要陪你演戲嗎？不是隻演一次嗎？”秋露覺得一次就已經夠了，讓那段快樂的時光成為美好的回憶就夠了。如果還要演下去的話，會不會假戲真做呢？自己會不會陷得更深呢？
“誰說隻有一次的？你以為演戲那麼簡單嗎？你以為讓我林宇燃犧牲三個條件換來的事情會有那麼簡單嗎？接下來，仍然要保持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隨叫隨到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