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落敵手(2 / 3)

小桃突然恍悟,付道:“原來他是生怕與我見麵多了,情根深種,以致不能自拔,所以幹脆不來看我。反正我與他終必沒有什麼結果,倒不如早早分開,永不見麵,免得將來更加痛苦。”

她憎恨這個辦法,但卻不能反對,因此她陷入苦澀的迷惆中,默默無言。

張一候無限憐愛地瞧著她,眉宇間透出抑鬱的意味,但覺她的鍾情和自己的祈求,正賄賂地從他掌中溜走。他努力振作一下,掩藏起心中的創傷,略略支起上半身,接著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溫和地說道:“我們談點別的,好不好?”

小桃也極力回答他一個微笑,道:“好呀!我們談談別的。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一個也沒有。”地聳聳肩道,“隻有我自己。”

小桃一怔,道:“啊!跟我一樣,沒有一個親人。”

張一侯同情地道:“原來你也是孤兒。我深知這滋味真不好受,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時時奇怪從前小的時候,為何沒有餓死。”

“我倒沒有如你挨餓,因為我自懂事以來,就是奴婢……”小桃說到這裏,壓低了聲音,似是怕別人聽見,接下去說:“我八九歲的時候,還記得那時候家中好像還很好,可是有一天,突然有許多官差來到,把我父親抓了去。從此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父親了,聽說他是死在監牢中的。”

張一侯恍然道:“敢情你是被投入官中,攀賣為奴婢的?”

“大概是這樣吧?”小桃歎一口氣,道:“反正我轉了兩處地方,最後才到這兒來的。

現在我十八歲,在這等鬼地方,已混了八九年啦!”

張一侯屈指一算,道:“現在是成化二十二年。九年前,也就是成化十三年,初設西廠,那時候權閹汪直權勢重幹天,短短五個月內,不知多少官吏被捕入獄,同時更有許多老百姓遭受冤獄橫死。官吏的罪名,多是受賄或貪汙;老百姓的罪名,則完全是妖言惑眾或是傳布謠言這種叛逆之罪。”

他注視著小桃,又遭:“你父親若不是做官當差的,那就一定是妖言罪,不但人死家破,連妻女也弱為奴婢。”

小桃點頭道:“那一定是妖言罪了。”她聲音中流露出悲憤的意味。繼續說道:“宮裏的成代皇帝什麼都不管,還相信汪直的話麼?”

“若果皇帝不是聽信汪直的話,便不會有千萬冤獄了,唉!這樣的一個昏君,拿他有什麼辦法呢?”

小桃道:“這妖言罪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汪直胡亂抓人,刑部大臣都不知道?”

張一侯道:“刑部怎會不知道?但誰也不敢幹涉。例如楊柳一案,朝廷曾派刑部主事王應奎和錦衣百戶高崇兩人,勘查楊精是不是曾經殺人。但後來西廠接辦了此案,王應奎和高崇尚未把勘查結果報上,汪直便以受賄罪,遣西廠校尉捕下,鑄鎖起來解送京師。最後高崇死放獄中,王應奎則遣戍邊地。你聽聽看,堂堂一個正六品的刑部主事,以及也是正六品的錦衣百戶,要抓就抓,死在獄中,也沒有人敢吭氣。”小桃憤怒得直喘氣,看她樣子,假如汪直在她麵前,非被她打殺不可。她恨聲道:“皇帝相信妖言罪?”

張一侯痛心地道:“汪直的專擅威福,正是因為破獲妖言謀叛而得到大權。這件案子發生在成化十二年,即是西廠成立的前一年,京師因為發現黑青,民間傳說有一種金眼睛、長尾巴的犬狀怪獸,帶著一股黑氣,晚上飛入人家,所到之處,人都昏迷。成化皇帝在奉天門,侍衛見到黑氣和怪管,莫不大驚嘩叫,於是京師傳說紛紛,皇帝也自責而禱祝天地。”

他停歇一下。小桃一直聽得很入神,這時插口問道:“這黑氣和怪岩都是真事麼?”

張一侯道:“大概不假吧!這是不吉的兆頭,所以皇帝要自己責備自己,而民間則傳說紛紛,其中便有妖言傳播說,大明朝氣數已盡。當時,恰有妖人侯得權,冒名為生異征的李子龍,在京師得到太監鮑石、韋寒等人的敬信,潛入禁宮大內,圖謀不軌,但被偵破,這幾個人都被誅。所以成化皇帝深痛惡絕,命汪直喬裝易服,帶著一兩個校尉,秘密到外麵伺察,這便是汪直檀權的開始。而其後凡是犯了妖言罪的,簡直沒有一個能逃得一死的。”小批聽得傻了,半晌才道:“這萬惡的汪直現在怎樣了?”

張一侯道:“這個該死的太監,在成化十九年,即三年前,已經被貶。他不但冤殺了無數忠臣良將以及萬千人民,而且還把持朝政,使得邊警四起,寇敵蜂生。到他被貶之後,他的好黨一齊斥逐丟官的有很多,人為之大快。”

小桃也好像舒了一口鬱悶之氣,輕鬆地道:“幸而皇帝終於知道他不是好人。”

張一侯聳聳肩,道:“有什麼用呢?去了一個汪直,調換一個尚銘。前年尚銘垮了,梁芳現下獨握大權,還有妖人李孜省等擾亂朝政,迷惑聖聽。”

小桃想了一下,突然興奮地道:“我們想辦法暗殺這幾個人,不就行啦?像公孫元波這種人,懂得武功,一定可以刺殺這些好人”

張一侯噓了一聲,道:“聲音放輕一點。我們這一邊,比公孫元波武功高強的人也有。

但人家權高勢大,每一個好黨都聘有許多高手作護衛,行刺之舉,談何容易!當然也有些熱血誌士試過,可惜都不成功,白白送了性命。”

小桃失望地道:“這些好黨也有武林高手幫助他們麼?”

張一侯點點頭,道:“他們有財有勢,並且可以公然招聘人馬,所以每個人都有一批護衛,而東廠之中更是高手如雲。若是要行刺的話,咱們還未得手,他們就可以先殺死皇太子。幸而他們都不會這樣做……”

“這卻是因何緣故?”小桃訝問,“好黨他們也害怕皇太子麼?”

張一候也感到這話難以回答,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容易說得清楚,相信是一來太子身邊也有武林高手護衛;二來行刺太子之舉,無異是謀叛作反,一旦事泄,株連九族;三來東廠到底是為皇帝效力,而且專司偵刺大逆作反之事,即使是權傾一代的梁芳,也不敢命東廠之人作此謀叛之事,但我們卻須得全力防範他們私人營養的刺客商手……”

他停歇了一下,又遭:“我們這位千歲殿下為人仁厚,所以表麵上與那些好黨仍然相處得來,恐怕這也是不曾逼得梁芳等人挺而走險的原因之一。”

小桃聽了他所說的話,總算大致上了解了朝廷的情形,而且也發現,太子這一邊的人,目前實是居於劣勢,隨時隨地都有殺身之禍,正如對方所蓄養的爪牙,亦時時有被消滅的可能。

因此,雙方暗下鬥爭之激烈,實在極為可怕。

公孫元波的身份已經敗露,更是危險不過,因為他已經成為許多高手追逐的對象了。

這些朝廷大事以及切身的危險,使他們暫時忘了個人的孤獨寂寞,也暫時忘了他們定須分離的悲哀。

但當他們不再談論這些;司題時,這一對互相愛慕的男女,迅即又回到冷酷可怕的現實中。最奇怪的是他們明知沒有結合之望,但感情卻更迅速地增加。自然,他們的身世孤傳,就是原因之一。

他們雖然並肩而臥,體溫相傳,可是他們的心中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欲。張一侯甚至感覺得到,縱然他把小桃緊緊摟在懷中,也不會觸發起邪念。因為他們所向往而得到的,並不是肉體的短暫快感,而是心靈的結合,這是無比純真的渴求和向往,遠遠超過了情欲。

張一侯輕輕道:“你可知道,我們的情形雖然可悲,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快樂……”

小批大為歡喜,道:“啊呀!我正是一半兒喜一半兒愁。但我不敢說出來,怕你誤以為我對這番別離,竟不感到悲哀。”

一我不會發生誤會,你大可放心。”

“為什麼我們還有歡喜快樂的感覺呢?”

“大概是因為我們並不是完全失去之故。我們在表麵上誠然是心願難償,勞燕分飛,但事實上我們已大有所獲。從今以後,在茫茫人海渺渺天壤之中,你心中知道有我想你,我也知道你掛念著我……”

小桃聽到這裏,鼻子一酸,清淚湧出。

張一侯瞧著她的麵靨,自家竭力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向她勸解道:“你別為了我們獲得的少、失去的多而悲傷。請想想看,假如我們一直都沒獲得任何東西,便又如何呢?”

話雖這樣說,但他顯然連自己也說服不了,所以聲音中除了蒼涼悲痛之情,還含有猶疑之意。

他們竟不能像常人一般相愛,亦無力改變環境,達到結合的目的。剛剛開始發現愛情的蹤影,同時就看見了離別,甚至連一個熱吻也沒有,實在可悲不過,但奇怪的是他們居然覺得彼此之間更為了解,更為接近。

因為有此想法和感覺,他們已開始用眼波傳遞心聲,而不須使用言語了。

靜悄悄的黑夜,使人間種種活動漸趨停息。

但張一侯和小桃之間的真情愛戀,卻是一出剛剛揭起序幕的悲劇,不分日夜上演著。

距小桃的房間大約十七八大遠的屋頂上,公孫元波把蒙麵黑巾係好,然後悄悄向前趟去,直到離那窗口隻有七八丈,他才停住身形,定睛觀看。

他曾與小批約好,以燈光為信號,雖然他明知今晚能看見求助信號的希望極為渺茫,但他還是要走一趟。

因為這是他對小桃的允諾,每晚過了三更都來瞧上一瞧。

小桃的房間隻有淡弱的燈光,而灶台也不是放在指定的位置上,所以公孫元波一望而知沒有事情。

他並不停留,迅即偏向左方,繼續躥躍。

那也是另一家著名的妓院“芸香院”。

這兒倒是有一座小樓,燈燭明亮,並且傳出笑語聲。幢幢人影,映在窗上,敢情裏麵人數還不少。

公孫元波繞樓一匝,故意停下腳步,在數文外的黑影中,向那座小樓注視。他既木知這個小樓內有些什麼人,亦不想知道。此舉隻不過是“安全規條”之一,當他受嚴格訓練之時便已熟習。這一條,那就是不論自己行動多麼隱秘可靠,但仍須作預防萬一的措施。

例如他剛剛明明探看的是小桃的房間,可是他對這個目的地,隻不過是迅快一瞥而已。

反而轉到這邊,在這座燈光明亮的小樓四周查看,又停下來觀察。假如這刻有人一直尾隨著他,必定以為他的目標是這座小樓,決不會懷疑到小桃那邊。

寒冷眨骨的夜風,吹得公孫元波縮起脖子。他很懷念剛才睡得暖暖的被窩,現下在凜冽寒風中,不由得泛起趕快回去、鑽入被窩補睡一覺的強烈欲望。

他雖說是望著樓中的閃映人影,但心思根本沒用上,簡直是視而不見。

但突然間他全身汗毛倒豎起來,一陣奇異的感覺,使他馬上集中精神。

樓上仍然傳來笑語之聲,公孫元波知道這陣奇異的感覺是來自背後而不是前麵。

他的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忖道:‘”我若是向後瞧,則這個逼到身後之人,定必出1阿曉得我已發現他通近。若是不動,在這等劣勢之下,縱不被殺,也被擄下。因此我須得裝出找尋一件秘密藏匿起來的物事,他一定等著我到底找出什麼東西而暫緩廠手。”

原來在公孫元波靈敏的感覺中,發覺有人竟已潛到他身後兩三巴之處。此人能在全無聲息中到了他背後,可見得此人的武功,比他隻高不低。

公孫元波又知道一件事,那便是這個人對他頗有敵意,甚至有殺他之心,因此他才會突然汗毛直豎,發現有敵人潛到背後。假如背後這個人不是有著強烈的殺機,則他決計不能發現。

他目下還不確知這個神秘的敵人高明到什麼地步,因為他剛才心神散漫,淨在想著溫暖的被窩。

假如他是在全神警戒的情況下,讓人家這樣撲到背後,合時可知來人武功比他高明十倍,現在就根本不必抵抗,幹脆舉手投降,任憑處置就是了。

話說回來,雖然這個敵人是趁他心神散漫之際掩到他身後,但這個神秘敵人的武功,仍然可以測知比他隻高不低。不過若是相差不多,他就可以設法逃走,若是已確知相差太遠,那就什麼都不必談了。

這時公孫元波低聲念道:“十四,十五……這就是了……”

他蹲低身子,摸索著屋瓦。不問而知,他所念的數目,正是欲據屋瓦排列下手之數。

任何人都可以猜得出,他將在這方屋瓦的位置,尋取一些物事。

至於那是什麼東西?是他自己藏放的,抑是別人放在那兒而教他來取的?便不得而知了。

公孫元波發覺背後的神秘敵人果然沒有動靜,心中暗喜,知道第一道最險惡的關口已經渡過了。

他橫移數尺,又順著屋往前數去,同時還向左右的瓦麵查看。

此舉是希望逼近背後之人略略退開。

公孫元波隻要這個神秘敵人稍為距開幾尺,別再盯得太近,他就可以作逃去的打算了。

這個方法竟然失敗了,他仍然察覺那人眼躡在他背後,好像影子一般,附身不去。

他一直向上數,人也往前移動,很快就到了當中的屋脊。

公孫元波心中一動,又生一計,但見自己已經處身在屋脊右端的邊緣,當即優低身子,作出伸手到脊端底下摸索的姿勢。

他摸了一下,接著就彎低頭詐作去瞧。墓地一個筋鬥翻下來,身子貼著牆壁,飛瀉墜地。此是借屋頂的角脊,作最迅快的閃避。那個神秘敵人縱是作迅雷掣電般的截擊,亦將被翹起的屋脊所阻,無法得逞。

公孫元波身子飛墜地上,剛剛站穩,但見一道黑影也從空而降,快逾閃電,落在他麵前數尺之處。

這個就是方才緊緊盯住他的神秘敵人了。公孫元波定睛一看,這人身披淡青色蹩裘,頭戴皮帽,帽沿壓到眉毛,看不清麵貌。但從身材衣著看來,對方是個女性,卻是可以肯定之事。

公孫元波腦海中馬上泛起一個影像,那便是當他與老胡正在飲酒時,一個女子挑簾而入,在門口處向老胡施放暗箭。

那個女子有一個鷹嘴似的鉤鼻,公孫元波記得非常清楚,是以這封首先看的便是對方的鼻子。麵前這個女子的鼻子鉤是不鉤,他還未看清時,已被她那對銳利強烈的目光逼得不暇旁顧。

敢情這對目光中彌漫著森厲的殺機,一望而知她隨時隨地會出手攻擊。以是之故,公孫元波不得不趕快提聚功力,嚴密戒備防範。

兩人在這寂靜黑暗的邊院中對峙了片刻。那女子手起一掌,向他胸前拍到。公孫元波一招“雙撞掌”,硬接下來。掌勢相交,“蓬”的一響,公孫元波的背脊在牆上劇烈碰了一下。

那神秘女子身形震得退了一步,但旋即又跨步上前,玉掌起處,再向公孫元波麵前劈到。她掌勢一發,挾著一陣強勁的風聲,攻勢淩厲異常。

公孫元彼此時血氣浮湧,渾身無力,心中大驚,忖道:“這番我命休矣!”

他剛才與對方硬拚了一掌,已發覺內力不如人家,隻是有牆壁抵住後背,是以不曾被震退。

但正因如此不能卸去對方的力道,而全部承受下來,因而血氣上湧,胸口作痛,有沒有內傷還是其次,目前身體內部已難受得要死。

現下敵人發掌攻到,公孫元波真想就此一閉眼,任得敵掌劈中,馬上死掉,以了結這場痛苦。但事實上他仍然翻掌疾推,並沒有放棄最後的掙紮。他的掌勢總算是及時發出,抵住了堪堪擊到麵門的敵掌。

雖是在黯淡的光線下,而且是匆匆的一瞥,但公孫元波仍然看清楚了敵掌生得非常纖美白皙,一點也不似蘊含內家真力、能夠殺人取命的手掌。

他隻覺這隻玉掌上傳來一股陰柔強韌的內勁,頓時胸口感到加倍惡悶,險險張口吐出鮮血。在敵人強大難當的壓力以及肉體上遭受無限痛苦的情形下,公孫元波的鬥誌宛如殘雪向火,極迅快地消融。

隻那麼一彈指之間,他的鬥誌幾乎全部消失無存了。

現在他隻是靠著久經鍛煉、像鋼鐵一般的筋骨肌肉,以及背後那堵牆壁之力,抵住敵掌前進之勢,身子才沒有倒下。盡管他氣血浮湧,難過得要命,但他的神誌仍然清明如平時。

故此他深深了解,自己這樣勉強支撐下去,隻不過是徒然多受點痛苦而已,遲早還是免不了殺身之劫。

那神秘女子發出的掌力,這時穩定地維持著目前的份量,既不增加,亦不減少。

因此公孫元波那對修眉,由於痛苦難受而緊緊皺起,眼睛也因而微微眯縫。他的表情一定是逃不過對方的覺察,故此她發出得意的冷笑聲。

她接著用嚴厲的聲音道:“紫雲、丹楓何在?”

立刻有兩道人影飛墜落地,齊齊應道:“牌子在。”兩人都是嬌脆的女子口音。

神秘女子道:“點上火把!”

轉眼間一支火炬大放光明,熊熊的火焰移近兩人拚鬥之處。在火光之下,雙方都互相看得更清楚了。

公孫元波但見這個厲害可怕的敵人,隻露出大半截麵孔。不過這已經夠了,因為在她麵上,竟長著一隻特別高挺而又彎曲加鉤的鼻子。

當然他也同時發現這個鼻鉤如鷹嘴的女郎,其他的五官和麵孔的輪廓都很好看,如果不是被這隻鷹鉤鼻子破壞,則她必是個美女。

不過公孫元波又知道,那時候她雖是豔芳桃李,氣質上仍然是冷若冰霜,依然使人不敢親近她。

拿著火炬的婢子名叫紫雲,丹楓則站在一旁。她們都是十八九歲的俏麗少女,穿著緊身衣裳,箭袖束腰,腳登小皮靴,腰間都佩著劍,整個人看起來既利落又漂亮。正因如此,可就更把她們的主人襯托得更難看了。

她們亦將這個年輕男子的表情全部攝入眼中。由於他長得英俊籍灑,所以他痛苦的神情,似平較易感動人。

紫雲“啊”了一聲,將火炬靠近一點,以便把公孫元波照得更清楚一點,她道:“大小姐呀,他快受不了啦!”

被稱為“大小姐”的鷹鉤鼻女子冷冷道:“這個家夥不是好入,那天晚上就是他將姓胡的推倒。後來我們這邊一死一傷,都是他幹的,奇怪的是為何居然還沒有死!”

另一名美婢丹楓接口道:“既然他那一次沒死,現下大小姐何不弄死他?”

公孫元波忖道:“這個婢子的心腸,實在冷酷得很。”

方想之時,紫雲冷笑道:“哎喲!丹楓一定是看中了這個小子,所以替他求情起來。大小姐你千萬別弄死他,因為他肚子裏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丹楓馬上接口道:“大姐小別聽她的話,她使的是以退為進之計,其實她當真想留下這小子的性命,卻拿審問為理由大小姐低斥道:“別吵,我自有分教!”她說完之後,卻沒有其他動作,隻定睛注視著公孫元波。

公孫元波皺著眉頭喘氣,他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對方的閑帳了。現在他正拚命地向自己說:萬萬不可將手垂下,雖然很痛苦難受,而且毫無反擊之力和逃走的機會,但仍須堅持挺下去才行。

他僅僅是在對付那“放棄抵抗”的念頭上,已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了,故此他連麵上那種痛苦可憐的表情,也無暇加以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