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批道:“那麼我得先弄些毒藥來。”公孫元波道:“這些東西.你不必煩心。要知你下手的對象,乃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一般的毒藥可對付不了他……”他停歇一上.又道:“你先想想看,你獨個兒能不能應付這等場麵?如若下能,那就放棄這個行動,好在你在別的方麵,還是可以出力立功的。”小桃想了想,道:“幹別的也得冒險呀!我決定還是要親手為胡大爺報仇。”
公孫元波道:“好,明天你替我傳出消息,午後就可以得到回音,曉得這個人是誰,並且會有人暗中監視他的行動。你再找機會接近他,誘他入教。”這一夜,公孫元波睡得很熟。小桃卻心事如潮,起伏不定,直到天已快亮,才感到困倦,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翌日小桃一覺醒來,已經是紅日滿窗,可是在這重重的院字樓閣中,到處還是靜悄悄的,不聞人聲。這可不是居住的人太少,房子太小,而是在這等秦樓楚館的地方,過的都是銀燭珠簾的夜生活,習慣於晏起。小桃在被窩中伸展一下身體,發覺自己還是赤裸的,這使她陡然記起了宵來情事,急急伸手一摸,暖暖的被窩裏,已失去那個壯健而俊逸的青年的蹤影了。她大吃一驚,連忙坐起身四瞧。
房內閱然無人,隻有她獨個兒在床上,本來丟置在椅子和地上的衣物,也都不見了。
任她如何小心地查看,仍然沒有任何曾有男人留宿過的痕跡。
小桃頓時悵然若失,知道這個胸中懷著匡扶皇室以拯救國家的大誌的青年,一定是在她酣睡之時悄然離去。
她起初很擔心公孫元波還會不會回來,但旋即曉得此慮實是多餘,因為她已經成為他們的一分子,還識得好幾種在聯絡時表明身份的暗號。因此,她的憂慮轉個方向,落在公孫元波本身安危的問題上麵。
照他自己的說法,廠、衛(東廠及錦衣衛)方麵,一定派”得有人在附近監視,故此公孫元波這一去,說不定被敵方之人發現,加以逮捕。
一直到下午,還沒有任何特別的情況發生。
華燈方上之時,這家迎春館已來了不少客人。
小桃在這迎春館中頗有豔色,是以差不多每日都相當的忙,而往日她周旋於這些尋芳客人之中,都很輕鬆自然,腦子裏根本沒有想到什麼。
今日的心情卻完全兩樣了,她以另一種眼光觀察形形色色的客人,不但發現其中有一些似是很不簡單,同時還不時會懷疑自己受到監視。
任何客人瞧看她之時,她都不由得警惕地注意對方,試圖發掘出這個客人的眼光中有沒有陰謀惡計。
東跨院的一座花廳裏有一席客人,共有五個,雖然大都是熟客,可是她在陪酒談笑之時,仍然很小心地查看其中兩個客人。
這兩個客人都年逾四旬,一個姓馮名興,是總督河道府衙中的知事;另一個叫黃新,是東明縣的經曆。
他們的官職雖然卑微,屬於未入流的空員,但時時到府城飲酒作樂,似乎很有辦法。
以前小桃哪裏會管他們的私事,但現在情況兩樣。
她忽然想到,這馮、黃兩人隻不過是小吏,薪俸有限,在這等風月場中耗費甚大,以他們的收入,如何能夠應付?要知小桃年紀雖輕,但閱曆之豐富,一般的中年人可萬萬比不上。
因此她不是不知這等猾吏豪肴可以借端斂財索賄,以供揮霍,但她又知道,以馮、黃二人的地位,縱是不顧一切地濫索暴斂,仍然有限得很,如何能變成這等銷金窟中的常客呢?
這麼一想,她禁不住便想到這兩人可能與廠、衛方麵有關,是以吏職雖然卑微,但卻有惡勢力,得以聚斂多企。她隱隱感到馮興和黃新兩人今天特別注意她,心想:“莫非對方已對這裏的姑娘有了懷疑,所以派他們來暗查?”她把全副心思都用在馮、黃兩人身上,對於身邊那個選中她、招她陪酒的客人,反而不加注意。一味敷衍而已。
這些客人猜拳行今,喝了不少酒之後,場麵可就顯得熱鬧和狂亂起來。
小桃突然被身邊的客人抱將起來,放在膝上。她驚叫一聲,合座之人都轟然大笑,笑聲中含有邪褻意味。
這個客人一麵在她頰上嗅吻,一麵輕狂地道:“好香啊!你可是從京師來的?”
小桃身子一震,芳心險險從喉嚨中跳出來。
原來在公孫元波告訴她的暗號中,第一句正是詢問是不是從京師來的。
她吃驚的是此人如果是自己人的話,萬一沒有注意到馮、黃他們的可疑,以致大意泄機密,豈不可怕?幸而這時別的客人也紛紛效尤,把身邊的姑娘都擁在懷中,種種親熱。小桃趁這個場麵混亂之時,輕輕道:“不是,但我去過京師。”
那人道:“那麼你是本地人氏了?”
“也不是……”這時她已驗明這人當真是自己人,當下道:“瞧!你有點醉啦!要不要到外麵透透氣?”
她說話之時,一麵打量這個客人,發覺他雖然麵貌平凡,引不起人注意,可是年紀尚輕,最多隻有甘五六歲,身體強壯,兩臂甚是有力。
這個壯健的青年欣然道:“好主意,咱們出去吹吹風。”
當下一同攜手行去,仆婦挑起門簾,馬上感到寒風侵體。
他們仍然走出去,順著長廊緩緩而行。那人在她耳邊低低道:“我姓張名一侯,是公孫兄差我來的。”
小桃連忙問道:“他在哪裏?”
張一侯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查問的人,乃是東廠的校尉,姓孫名汾,地位雖然不高,卻是頗有名氣的武林高手,為人險毒而好色,暫居於城隍廟右邊的一家宅院。雖然我們知道這一次到大名府來的東廠高手不少,可是剛才說的地址,隻有他獨個地居住。”小批點點頭,道:“我認得他。”
“‘那就再好不過。”張一侯道,“我已經把帶來的兩份藥物,放在你枕下。”
他說到這裏,重要之事已講完,當下馬上改變話題,談起風月來,內容都不出調笑戲德的範圍。
接著他們就回到廳內。所有的人都在飲酒喧鬧,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小批待別注意查看馮興和黃新這兩人,發現他們仍是毫無所覺,這才放心。
到酒興已罷、夜色漸深之時,馮興和黃新因是熟客,各自擁著相好的姑娘,決定留宿一宵。他們都慫恿張一候留下,而且小桃已有願意的表示,所以他們挽留得更加起勁。
小桃心中實在極渴望這個同道的誌士留下。雖然她明知規矩是不可以有非禮越軌的行為,但她仍然渴望萬分。這是因為她剛剛加入這個秘密的集團,在興奮之外,不免十分好奇,故此想從張一侯口中,多聽一點有關此一集團的事情。
張一候起先堅持不肯,但後來拗不過眾人,便隻好留下了。
這個晚上,他代替了公孫元波昨夜的位置。兩人並頭同眠,在紗帳錦被中唱唱細語。
小桃首先拿出枕下那一包物事,拆開一瞧,一共隻有三件小小的東西。其一是一枚鑲了三粒翡翠的指環;其二是一粒蠟丸,內中藏著一顆丹藥;另一是一包藥散,份量極少。
她先拿起指環,小心地瞧看了一會,然後在當中那粒翡翠上揪了一下,再看之時,但見環上突出一根針芒,又細又短,雖是小心瞧著,仍然不易看見。她追:“這就是公孫元波說過的忠烈環麼?”
張一侯點點頭,道:“正是此物。”
小批在另外兩粒翡翠上各批一下,再細看時,突出環外的針芒已經不見,但在環內卻出現同樣的針芒。這也就是說,剛才的針芒乃是向外突出,戴此環之人,得以利用針芒刺入別人肌膚。
但現在卻完全相反,戴環之人若是用後一個方法批那翡翠,便有針芒刺入自己的手指皮膚內。如果這針芒上附有劇毒,則戴環之人,自是頓時中毒而死。
小批情不自禁地讚歎道:“這枚括環太精致了,我從未見過這麼巧妙的手工……”
張一侯的目光轉到帳頂,並且凝定在那上麵,聲調有點奇異地說道:“你千萬多加小心才好。”
小桃輕輕道:“我一定會很小。乙。”
“這一枚忠烈環,等閑不會動用”,張一侯道,“所以我知道你必定是負起一樁相當危險的任務。”
小桃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竟是為自己憂心忡忡,那種程度,好像已超過同道的關心了。
她可不想增加張一侯的憂慮,於是輕鬆地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危險。我隻要覺得有點不對,就暫不下手。”
張一侯道:“你雖是掌握著主動之勢,可是這些敵人實在太厲害了,所以還須事事小心,看清了情況才可下手。”
小桃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啦!你別老是望著帳頂好不好?”
張一候道:“我實在不敢瞧你。”
小桃心中已猜到原因,但仍然訝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你年輕、漂亮,正如盛開的花朵一般。我真不明白為何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會參加我們的工作?”
小桃一聽,敢情張一候不知道自己參加的經過,既是如此,似乎就不便告訴他了。她故意岔開話題,道:“這兒的兩種藥物,性質相同,為何一作藥丸、一作藥散包裝?”
張一侯忙道:“不一樣,你切不可弄錯。藥散是給敵人服用的;假如你必須取用,隻能服食蠟丸內的丹藥。”
小桃訝道:“為什麼不一樣?不是說都是在眼下之後,再用指環上的藥針刺破皮膚,便馬上斃命麼?”
張一侯道:“話雖如此,但眼藥之後、未遭針刺以前,反應卻完全不同。那包藥散含有烈性春藥,眼下之人會激起了獸欲,但蠟丸內的丹藥,服用之後神清氣爽,靈台澄湖,若在危急之中,至少可助你能作冷靜思考,說不定還有逃生的機會。”
“啊,原來如此!”小桃驚歎道:“這兩種藥物的性質,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等細密的思慮和設想,實在使她十分敬佩不止。試想這包藥散如是讓仇人孫汾眼下,當他昏欲大熾之時,當然要找她發泄,於是她便得到最佳的下手機會了。這是指在飲宴之時,如果能給他眼下的話。假使已經是在她房間內,則此藥更是百分之百奏效無疑。
張一侯道:“你一定覺得奇怪,為何這枚指環的針芒,不幹脆淬上毒物?一刺之下就可取了性命,豈不更為穩妥?”
“是呀!這卻是為何緣故?”
張一侯道:“這樣做法,有兩個理由。第一點,在技術上來,說,要配製一種毒藥,能使人馬上就死的,雖不困難,可是對付身懷絕藝、具有強大抗力的武林人物,則藥物的毒性必須加強幾倍才行。但這還不是問題。”
他停歇一下,才又適:“問題是大凡毒藥殺人,總不外循三條途徑發揮藥力。一是侵入血液中,例如以淬毒的刀劍嫖箭殺傷敵人,讓毒力直接侵入人體;二是服食毒藥,這種毒藥最多,亦最普通,你一定也曉得,不必解釋了;三是從呼吸侵入人體,例如窮山大壑中的瘴毒,或是其他的毒氣等,都可致人於死。”他說得條理清晰,小桃一聽就明,連連點頭。張一侯繼續道:“這三種中毒情況,有時相通,有時並不相通。例如在野外行走,忽遭毒蛇所噬,應急之法,可迅速吮吸傷口,將中毒的血液吸出。這時雖是誤咽腹中,亦無妨礙。這是因為這等毒力侵入血液中,雖可致人於死,但吞咽腹中卻無作用之故。”
小桃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了,可是與我們這些藥物有何相幹?”
張一侯道:“先說指環上的針芒,你剛才也看過,既細又短,最多能刺破油皮,連肌肉也傷不了。換言之,環上的針芒根本不能令對方出血。而此環針芒的毒力,用的正是侵入血液的方法,所以莫說是抗力頑強的武林高手,即使是普通人,亦很難奏效。”
小桃這時已略略明白,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要用別的藥物輔助了。
張一侯道:“這話隻對了一半,因為精通藥物之人,仍然可以配製出足以殺人的毒力,附於針芒上。但為了另一個原因,故此不向這條途徑致力。”
“啊!我又有點糊塗啦!”小桃說:“單用指環的毒針,豈不方便?”
張一候適:“一來采用此法,毒藥難配,又不一定能毒死對手;二來對持用指環之人危險太大,隻要不小心碰著,或在惶急中掀錯,便送了性命。”
小桃坐然遭:“這話果真有理。”
張一侯道:“你得知道,咱們這一邊的人數本來就不多,必須珍惜愛護,不可浪費。二來製造一個毒殺敵人的機會,談何容易?也不知得費多少心血精力,所以這等機會亦不可浪費。三來這等暗殺手段,務須在事前盡力防止一切失敗的可能,所謂盡其在我。至於成不成功,那是命運,人力已不能幹預了。”
小桃思尋一下,問道:“這樣說來,假如能依照指示,先將藥散給對方服下,然後使用指環毒針,便一定可以殺死那人麼?”
張一侯用力地點頭,道:“不錯,一定可以成功。哪怕他是絕代高手,也不能逃過劫難。”
小桃輕輕道:“那麼假如我們眼下藥丸,再用此針,也是死定的了?”
張一侯嚴肅地道:“是的,所以這枚指環名叫忠烈環,是預備給我們自殺用的。我們一旦發現情況不對,酷刑難當,為了不泄漏秘密,便用此法解脫。隻要指頭輕輕一批,眨眼之間便已氣絕,快得連痛苦也來不及降臨。”
小桃聽了這話,不但不害怕,反而膽氣大壯起來。
這時,小桃又發現張一侯居然不再望向帳頂,而向她凝視。
她忽然泛起與他開開玩笑的想法,當即向他報以甜甜的一笑,接著把豐滿的嬌軀向他緊貼。
張一侯頓時麵色潮紅,似是因為碰觸到她的肉體而很不好意思。
小桃雖然沒有講出口,但她的動作和表情,完全透露出請君大嚼之意”,這是任何男人都領會得到的。
張一侯定一定神,身子向後挪退一點,道:“我們還有些話未說完呢!”
小桃抿嘴媚笑,道:“說完了便怎樣?”
張一侯怔了一怔,才道:“咱們講完了再說。”
她吃吃笑道:“你又講又說的,若教別人聽了去,一定大感茫然。”
張一侯不搭這個碴,一徑說道:“你使用藥散之時,可以任意放置在茶酒或菜肴中,無色無味,並且馬上化開,不留絲毫痕跡。然後,你等他有了反應,便可使用指環毒針,萬無一失。”
小桃卻不肯放過他。等他話聲一歇,馬上問道:“講完了沒有?”
張一侯油油道:“講完啦!”
小桃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道:“那麼現在我們做什麼呢?”
她那年輕美麗的麵靨上,接著現出調皮的笑容。
張一侯突然眼睛發直地望著她,過了一會,才長長地透一口氣,寬慰地道:“原來你隻是捉弄我的,是這樣才好。”
小桃訝道:“為什麼這樣才好?”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萬萬不能有非禮越軌的行為。但如果你不是跟我開玩笑,那麼我就大大的為難了。”張一侯輕鬆道來,言詞已恢複流暢,“我不拒絕你的話,便違家規;如果拒絕你,又怕你心中難過。”
他的誠懇和體貼之心,使小桃大為感動起來,輕輕道:“啊!你對我太好了……”她鼻子一酸,話聲中已含有濃重的鼻音,“別人對我好,都是虛情假意,隻有你,還有公孫元波,都是真心對我好。”
張一侯沉默地望著她,眼中流露出憐愛的神色。
小桃馬上發覺他眼中的情意,陡然之間,但覺這個男人就像山嶽一般令人起敬,而且可以依靠。
這個毫不起眼的男人,這刻不但不平凡,甚至變得英俊可親。她所見過的答美眾生之中,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了。她自家也覺得這種極端的轉變似乎有點奇怪,但這種感覺,卻的的確確出自內心,並無絲毫勉強或作偽。
她頓時大為欣然,舉手抹抹潮濕了的眼睛,道:“你賜給我的溫暖,我這一輩子決不會忘記。”
張一侯略感迷惑,問道:“我給了你溫暖麼?”
小桃點點頭,麵上綻開愉快的笑容,坦白地道:“是的,因為我感到可以愛上你,這還是我平生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張一侯愣住了,歇了一下,才用難以置信的口氣道:“若是如此,我也萬分感激你。”
小桃訝道:“你感激我?為什麼廣張一侯道:“我從來不敢夢想有一個像你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子,能夠真心愛我,唉!‘我雖是不敢作此夢想,可是平凡的女孩子,我又看不上眼,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內心意是多麼的寂寞。”
他眼中憐愛之意更濃,無限感激地注視著小桃。
雖然小桃隻是一個淪落在平康中的妓女,但由於她已參加了東宮太子的組織,情形已經完全改觀。並不是這個組織使她實質的身份地位提高,而是在精神上,由於她的抱負和努力,已使她從一個卑賤的妓女,變為有靈魂的人。
要知在世俗之中,個人的身份高低固然是決定於他的職位或財富,但能不能受到出自衷心的尊敬,卻決定於這個人的德行。
因此,行為貪鄙之人縱是家財萬貫,但對於富貴不能淫的高人仍然有敬重之心。粗暴恣橫之人,對於威武不能屈的誌土,亦會生出無限欽佩之心。
小桃雖然身在娼門,可是她自下心在國家,便是有靈魂有誌氣的女子,比之那些出身名門、隻幕奢華享受的女性,可一點也不低賤。
張一候的深心中,根本不因她的出身而有所介意,何況她青春煥發,麵貌豔麗,卻投入這種動輒有殺身之禍的事業中,使他在敬佩之餘,又有無限愛慕。
可是這一“以天下為己任”的偉大事業,卻像高山深淵一般橫亙在他們之間,把他們分隔開。
他們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個憾恨,並且也知道他們實是無能為力,因此,他們誰也不敢觸及這一點。
小桃道:“你當真覺得寂寞麼?”
“自然是當真的。”張一侯說道,“我願意為國家犧牲一切,但在性命還未犧牲之時,我仍然像平常人一樣,有悲有喜,有愛有恨。”
小桃萬分同情地道:“你應該把心中的鬱悶向知心好友傾訴,便可以不覺得寂寞了。”
張一侯苦笑一下,道:“我的好友都變成同路人,我們的心情彼此皆同,還有什麼可以傾訴的?若然不是同路人,不管是多麼要好的朋友,也不敢泄露秘密。”
小桃道:“你說得不錯,可是你為什麼肯告訴我呢?我也是同路人啊!”
張一侯沉吟一下,才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你是女孩子之故吧?”
小桃溫柔地握著他的手,道:“如果我可以稍解你的寂寞,你以後常常來找我吧!”
張一侯沒有立刻回答,因此小桃已感到事情不妥。
果然隻聽他說道:“我明天早晨離開之後,恐怕永遠也不會上這兒來了。”
小桃大驚失色,問道:“為什麼?你是不是出門遠行?”
張一侯道:“我向來時時出門,所以這不是我不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