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裏逃生(2 / 3)

但見這個剽悍大漢東看看,西看看,卻沒有詢問什麼,忽然走出大門,揚長而去。

公孫元波鬆一口氣,又等了一會,總旗官趙武推門進來。

他見公孫元波沒有死,又是驚訝,又是喜歡,道:“元波,你們到底搞什麼鬼?”

公孫元波聳聳肩道:“一場無妄之災,連我自己也搞糊塗啦!”

趙武道:“依我看來,今夜之事可大可小。鬧大了的話,我老趙隻好等著人頭搬家。”

公孫元波故作不懂,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武愁眉不展地道:“什麼意思?哼!廠裏的人也出現了,我處置得稍有不當,腦袋非搬家不可。”

公孫元波心知這回當真可能連累了老朋友,頗感歉疚,但自己的秘密身份決計不能泄露,當下隻好說道:“你別發愁。我連夜逃到別處,永遠躲起來就是。隻要我不露麵,他們就不會查究了。”

趙武道:“你有把握躲得過他們的耳目麼?”

公孫元波道:“當然啦!我隻不過是大名府的一個小吏,認得我的人有限得很。我隨便往哪兒一躲,隻要不碰見那個家夥,就沒事啦!”

他說到這裏,胸中充滿了殺機。敢請他已聯想到如果能殺死那個使劍的人,危險就去了大半。餘下還有一個可慮的人,就是那個鉤鼻女子,但好在她鉤鼻的特征十分顯著,不難迅即查出,亦殺以滅口。

趙武可沒有察覺公孫元波眼中射出的可怕光芒,沉思地道:“不錯,你躲起來,我也把這個隱瞞起來……”

他微微揚手,可是握著拳頭,所以不知道他捏著什麼。

公孫元波敏感地猜想他拳頭中一定藏著老胡想傳遞的情報,登時大為焦急渴望,恨不得馬上搶過來瞧瞧。,他表麵上卻裝出一點也不在意,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趙武的話,說道:

“老趙,我往哪兒藏起來好呢?”

趙武想了一下道:“當然是遠走高飛,到南方去,越遠越好。”

公孫元波心生一計道:“對,就是這樣決定。我這一去,今生今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你重聚。咱們就在這裏握別……”他伸出手去,聲音和態度都非常誠懇熱情。

趙武也伸出手來,但卻先將手中之物換到左手,才與他相握。

在這一瞬間,公孫元波已看見那是一張紙條。

趙武已感慨地道:“唉!你說的不錯,咱們當真是後會無期了。我的老友又少了一個。”

公孫元波覺得自己老是想看那張紙條之舉,實在太過卑鄙,於是決心暫時忘了此事,懇切地握住友人的手。

誠摯的友情,暫時溫暖了他的心,使他在這驚濤駭浪和波詭雲活的生涯中,感到無限平安與寬慰。

可是那張紙條,公孫元波到底還是忘不了。

他本來想坦白地把看一看那紙條的渴想心情告訴趙武,請求他給自己瞧瞧,然而他在宦海官場中打滾了這些日子之後,深知人性的奇妙。例如拿目前這件事來說,趙武的冒險庇護,已經足以說明他為人的尚情重義,可是公孫元波若是鄭重和坦白地求他交出紙條,趙武的反應不是不肯,而是會很鄭重地探詢原委,方始決定要不要交出。這是因為公孫元波的這種態度會引起趙武的疑慮,所以加以重視之故。

.1回.公孫元波決定玩一點手段,他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問道:“你手中的紙條是幹什麼用的?”

趙武道:“是撿到的……”

公孫元波淡淡地“哦”一聲,道;“你還有閑情逸致檢廢紙玩麼?”

趙武道:“這是在死者手裏撿到的呀?”

公孫元波道:“給我瞧瞧。”

他說這句話時,仍然是不大感興趣的聲調和態度,可是他內心卻非常緊張。他故意淡漠含糊地索取這張紙條,完全是避免引起對方重視的一種手法。

趙武道:“沒有什麼看頭……”

公孫元波聽了這一句話,那顆心頓時向下一沉。

幸而趙武已經伸手攤掌,現出那張已皺成一團的紙條,接著說道:“你要瞧就拿去吧/公孫元波心頭一陣狂喜,麵上可不敢有絲毫泄露,同時伸手去取的動作也不敢太快。

那張紙團終於至IJ了他手中,他暗暗舒了一口氣,同時以感激的心情念了一聲佛號。

他展開紙條一瞧,但見上麵寫著八個字,寫得甚是端正工整,那是:“滅燭留奚,樂在其中。”

公孫元波皺眉道:“他這話無聊得很……”

趙武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公孫元彼道:“上一句是說姐兒讓他留宿之意,下一句‘樂在其中’可不必解釋啦!”

趙武叵而仰天一笑道;“若是如此,哪一個男人不曾得過快活的,他說的倒是不錯。”

公孫元波隨手丟掉那張紙條,以表示他完全不把這張紙條當作一回事,但他腦筋卻轉得飛快。

他迅速村道:“這張紙條,大概是老胡準備在沒有機會與我當麵說話時,便交給我。何以見得呢?因為一則這張紙條的字跡十分端正工整,可見得是慎重考慮過之後才小心寫下的,如果不是有作用在內,何須寫得如此鄭重?二則他臨死時還捏在手中,可見得本有傳遞之意……”

既然要他留宿妓院,他今晚就不能離開此城了。因此他頂得設法說服趙武,使他也認為有改變計劃之必要才能。

他故意沉吟一下,才道:“趙兄,你看我現下離去,會不會碰見那些人?”

趙武點頭道:“這倒是很可慮之事。”

公孫元波道:“不如這樣:我索性躲在此地,過個一兩天才乘夜逃去。你看可使得麼?”

趙武道:“此地人多眼雜,而且人人都來的,隻怕不甚穩妥。”

公孫元波道:“對方也必定會這麼想,認為我若是沒死,必定想法子逃得遠遠,豈敢躲在人人來的窯子中?所以我若是躲在一個靠得住的姐兒的房間裏,他們一輩子也找不到。”

趙武道:“你瞧哪一個姐幾靠得住呢?”

公孫元波道:“你去辦你的事,我有辦法。”

他把趙武支走之後,自己從後窗翻了出去,他離去以前可沒有忘記拾起那張紙條。

房間後麵這一邊,也有不少人走動。公孫元波仗著熟悉地形,行止都得到最佳掩護,兼以動作迅速,是以不久就溜到一座院落中。

他繞到一扇窗子後麵,定一定神,側耳傾聽了一陣,四下沒有可疑的征兆,這才鬆了一D氣,設法窺視屋內。

這一扇窗戶,不管有沒有關上,都難不住公孫元波,而他所以如此小心,卻是因為他剛才提氣走動之時,小腹似乎隱隱作疼。

此是內傷的征象,雖然不嚴重,但若是碰上強敵,就大受影響了。

是以他現下決計不可發生任何意外,尤其是他好不容易又獲得了老胡的情報線索,勝券在握,更不可失敗。

屋內燈火明亮,他的目光從窗縫透入去,隻見銀燈之下,一個妙齡少女正在更衣。

她這刻不但把外衣脫了,連內衣也解了一半,露出骨肉停勻的身段。在燈光下,肌膚如雪,甚是使人遇想。

公孫元波心中叫聲“不妙”,眉尖為之大皺,但他的目光卻不舍得移開。

那個女子不知為何掉轉身子,竟變成向著窗子。因此,公孫元彼此時把這個紀年玉貌的美女一覽無遺。

冷風踢颶,吹得公孫元被的脖子一片冰冷。但窗內由於生著爐火,是以那個美女雖然裸露著整個身體,也沒有寒意。她以優美的動作,把目一套寬鬆的便服穿上。

公孫元液透一口氣,心中暗道:“老天爺千萬保佑,別叫人發現我扒在窗戶上偷看才好。”

他恨不得趕快進去,為的就是伯被人看見蹤跡。偏偏這個身材健美、眉目嫵媚的女子正在更衣,如果他一闖入去,她準會驚得尖聲大叫,以致驚動了別人。這便是他不敢貿然入屬之故了。現在她雖是穿上衣服,但外間不知有人沒有,所以公孫元波仍然不能冒失,還須咬牙熬下去。

那個女子終於走出內間,接著傳來林壺輕碰和傾茶的聲音。

公孫元波不再客氣,輕輕揭開窗戶,溜入房中。

窗戶開會之際,雖然有寒風灌入,幸而為時甚短,所以大概外房之久不會發覺。

他迅即藏身床尾的帝慢裏麵,但見帝後有一個光致精美的木馬桶,還有一個男人用的便壺。雖然這些物事尚未使用,所以不會發出異味,但心理上總是大受影響,他不由得聳肩苦笑一下。

過了一陣,低微的步聲傳了入來,接著聽到一聲嗬欠。

公孫元波從簾縫望出去,但見入房之人隻有那美女一個,此時大為放心。

他知道這個美女上床以前一定會進來一下,假如她一撥開帝幄,赫然發現一個男人之時,定會驗得魂飛魄散。因此他連忙低聲道:“小桃,別害怕,我是公孫元波……”

那個名叫小桃的美女,仍然免不了嚇一跳,接著看見公孫元波走出來,這才透口大氣,浮起了笑容。

公孫元波向裏麵指一下,低低問道:“有人麼?”

小桃搖搖頭,長長的秀發向兩邊飛揚,風姿甚美。

她道:“你怎麼偷偷躲在這兒?小菊可知道?”

公孫元波道:“她不知道。”

小批咬住嘴唇,麵靨上的表情似瞑似笑,道:“不行,她知道了,我定要被別人罵死……”

公孫元波搖搖頭,表示不是偷歡之意。但小桃接著道:“況且胡二爺剛剛遭遇慘禍。你們是朋友,我更不可以跟你……”

公孫元波焉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在當時的窯子裏,講究很多規矩。這些姐兒雖是賣笑的神女,談不到貞操和感情,但現邊是她們不許與老相好的朋友押呢,正和“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相同。

他苦笑一下,在整得厚厚的椅子上坐下,道:‘叫。桃,我此來並不是要偷香竊玉。雖然我很喜歡你,但你說得不錯,現在絕對不行……”

小桃訝道:“那麼你來幹什麼/她的自尊心沒有受到損害,因為公孫元波的話說得很有技巧。

公孫元波歎一口氣,道;“你先給我喝幾口熱茶,好不好?”

小桃本來拿著一壺熱茶,雖然她已喝過,但這等小事倒不必計較。她輕輕“啊”了一聲,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一手按住他的大腿,一手把茶壺送到他唇邊。

她們受過訓練,對於服侍男人,已經是出眾了。因此公孫元波盡可以放心,不伯地會把整壺熱茶都準入他嘴巴裏,而且他這樣喝法既舒服又香豔,實在是一種享受。

公孫元波鼻中嗅到她的香息,口中喝著又香又熱的茶,舒服之餘,便不禁記起早先所看見的豐滿玉體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端詳這個青春煥發的俏麗女子,目光迎大到她高聳的乳脯,恰好從她寬鬆的衣領,窺見挺起的白皙肌膚以及一道深深的乳溝。他趕快移開目光,免得自己想入非非。

小桃當然看出來了,隻微微笑一下,道:“別怕,我不會吃了你的。”

公孫元波道:“胡說,男人也怕女人麼?”

小桃道:“你如果是個無賴,當然不怕。”

公孫元波道;“這樣說來,我竟應該遺憾自己不是無賴了,是麼?”

小桃道:“是的。”她很自然地一擺柳腰,便坐在他的膝上了。

他們的表現已經十分親呢,這個健美的女郎已經自動投懷送抱,隻等公孫元波決定是“大嚼”抑是“放棄”。

小桃的行為當然不是沒有把握。要知公孫元波風度翩翩,相貌英俊,為人一向溫文有禮,加上他們時時見麵,笑濾不禁,是以小桃報早就喜歡這個年輕人。若不是礙於當中有一個小菊公孫元波的相好的話,她早就向地勾引了。

現在她口中雖然說“不可以”,但她的行動,卻顯然地表示“可以”

公孫元波心知如若處理得不好,她一氣之下,可能使他此行目的完全失敗。

他腦筋一轉,登時有了計較,當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裝出滿麵憂愁煩惱之色。

小桃驚訝地道:“你怎麼啦?”

公孫元波道:“我在本地站不住腳啦!”

小批道:“為什麼廣公孫元波道:“因為有人要殺死我!”

這話若在平時,她抵死也不信。但剛剛老胡中箭慘死,她親眼所見,印象猶深,影響之下,馬上深信不疑。

她道:“這怎麼辦?你快逃走吧!”

公孫元波道:“要逃走也得想個穩妥辦法,現在人家一定在外麵守著。”

小桃道:“這話正是,你有什麼打算呢?”

公孫元波道:“我想躲到明天半夜才溜出去n當然我不能躲在小菊那兒,免得被人猜到,把我搜出……”

小桃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大有虎落平陽的淒涼況味,當下不禁激起無限的同情,衝口說道:“那麼你就躲在我這兒吧,好不好?”

公孫元波感激地道:“我此來正是希望你肯收留我……”

小桃苦心中充滿了高貴的行善情操,態度更為溫柔地道:“你在這兒一定沒事,誰也想不到的,不要說什麼收留不收留這種話。”

公孫元波點點頭。他雖然裝出可憐的樣子,但舉止間仍然十分康灑。

小桃更覺得義不容辭要幫助這個本路的英雄,而且還不能勾引他,否則就變成意義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她起身走到床邊,展開裝被,一麵道;“你睡在這兒,我到外間和碧兒睡…——‘”

公孫元波擺手道:“萬萬不可1我在這兒躲著之事,連那丫置也不可得知,怕隻怕她不知高低輕重,泄露了口風。”

小桃苦心一陣蕩漾,道:“那怎麼辦呢?”

公孫元波道:“我隨便打個腦兒就行啦I但一定要吹熄燈火才行。”

小桃道:“你不好好睡一覺,如何有精神氣力逃走?幹脆到床上睡,反正我又不怕你……”

公孫元波不禁笑道:“好家夥,總有一天,我定要叫你害怕.‘tit.ff小批毫不示弱,道;“你得有本事才行,光是吹牛唬得了誰呀!”

公孫元被一直惦念著老胡的“情報”,他雖然判斷東西一定是藏在“滅燭留完”的地方,所以下一句才暗示說“樂在其中”,但那是什麼物事,如何才能取得?而且假如他沒有猜錯的話,要怎樣才能使她放心地交出來?因為老胡事前一定精心布置過,巧妙地使這個豔妓為他保守秘密,而又不讓她知道內情。以是之故,公孫元波曉得如果弄得不好,反而會壞了大事,適足以使這個豔妓不肯交出東西。

他起身走到床邊,忽然靈機一動,裝出脫衣之狀,但旋即又中止了,卻深手入袋,取出那張紙條。

房中燈光甚是明亮,因此小批看得明白。

公孫元波發覺她露出注意瞧看的樣子,心想這張紙條可能是一張提貨單,便緩緩展開。

他一麵打開紙條,一麵注意她的神情。隻見她神色變得輕鬆安恬,微微堆上笑容,於是迅即將紙條交給她。

小桃輕輕道:“燒掉它吧。”

公孫元波不作聲,卻依她之言,在燈上點燃。

小批接著說道:“把燈吹滅,然後上床來。”

公孫元波依言吹熄燈火,摸上床去,滑入被窩中,觸手竟是她那溫暖潤滑的肌膚,頓時心施搖蕩。

小桃伸手攬著他。公孫元波微微一震,感到她似是又展開攻勢,而最苦的是自己好像沒有什麼防禦力量。

他暗自付道:“她終究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雖然身價甚高,不似一般娼館,可以隨時召薦枕席,但到底仍然是出賣色相的女子,與真正的‘朋友妻’不同,我們是貪歡尋樂,也不算是敗法之事。”

他的心中一方是生理人欲的交戰,另一方麵智慧又告訴他,小桃的異常動作,可能是看見紙條上的兩句話,誤以為他要求她“滅燭留類”。當下不禁浮起了上當之感。

小桃把他攪得緊緊,麵孔埋在肩胸上,他可以感覺得到她那高聳的、富於彈性的胸部壓在他臂膀上。

四下靜寂無聲,房中一片黑暗。當此之時,床上的兩人雖然沒有動彈,可是公孫元波的欲火卻漸有燎原之勢。

他忽然間發覺她的嬌軀開始微微地抽搐,顯然她正在作無聲的哭泣。

公孫元波的滿腔欲火,此時消退了大半,雖然他覺得十分奇怪,但他既不動彈,也不開口問她。

過了好些工夫,公孫元波感到他頸子等處被涼賄賂的淚水泊濕,這才柔聲說道:“你為什麼要哭呢?”

小桃哭泣了這一陣,情緒已經平複了下來,抹抹眼淚答道;“我怎能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呢!可是他這樣的一個好人,卻被人用箭射死…-‘,”

公孫元波揣摩她話中之意,迅即曉得她的哭泣乃是悲喜交集,並不完全是悲傷。而這件事,自然是被箭射死的老胡安排下的。

他暗暗不滿地在肚子裏嘟吹道:“不知老胡作了怎麼樣的安排,雖然不是圈套,但已是能教我傷腦筋請個老半天了,這人真是有點莫名其妙。”

但他旋即感到不可怨忽一個已經亡故的朋友,是以心中又泛起歉然之情。

隻聽小桃問道:“胡大爺托你之事,可是當真的?”

公孫元波一點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事至如今,就算是必須娶她為妻,他也隻好認命了。他硬著頭皮道:“自然是當真的。”

小批拾起頭來,迅速地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她這個動作沒有絲毫色情的成分,隻表示出她內心的興奮。

公孫元波一點也不曾誤會,當下笑道:“你有什麼打算呢?”

他的問話,意義十分含糊,可以作各種解釋,隻要對方回答,他便可以從答話中尋出頭緒線索。

小桃道:“唉!我現在真不知道是高興好呢,還是應該為老大爺傷心?”

公孫元波道:“你先高興一下吧!”

小桃道:“胡大爺可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