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一掌敗鬼王(2 / 3)

慧果道:“但眼下你並未死,為何有心放棄此劍?”

徐元平笑道:“快啦!我已經活不了多久啦!最長也不會到日落時分,也許頃刻之間。”

慧果道:“老衲雖然不通星卜之術,但就你氣色而論,既不像身受重傷,也不像中了什麼奇毒。但聽你言來,卻是非死不可,實叫老衲猜測不透了。”

徐元平笑道:“天下的事,有很多是出人意料之外,在下不願把此事告人,老禪師……”

師字未完,突然急聲吼道:“閃開!”

一道白芒,疾如流星般急射而到,掠著徐元平耳根擦過。

慧果頭也未轉,冷冷喝道:“什麼人?膽敢暗算老衲?”

隻聽一聲嬌脆的冷笑,道:“你再試試我滿天花雨的手法!”

慧果肩頭微聳,身形突地斜斜飄起,隻見他寬大的袈裟,飄拂飛舞,有如一朵輕雲般冉冉升了上去,去勢似乎並不甚急,但那來勢急快的銀芒,竟未能接近他身形三尺以內。

日光強烈,但這一蓬銀芒,比日光尤覺強烈,帶著絲絲縷縷尖銳的風聲,閃電般掠過慧果的腳下,擊向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眼簾微垂,有如一尊石像般,竟似全然沒有將這一蓬致人死命的暗器放在心上,直到他身形一尺開外,這一蓬銀芒突又一散,驚虹電掣般自他身側擦過,尖銳的風聲,震得他衣衫為之拂動起來。

慧果真氣一沉,雙足落地,情不自禁地轉目一望,見到徐元平這等鎮靜的功夫,心頭不禁湧起一陣敬佩之意,暗歎忖道:“此人性命若真的無法活過今日,倒的確是武林中一大損失。”

他雖然心胸狹窄,但見了徐元平這種恢宏氣度,英雄本色,心下卻也不禁暗中傾倒。

心念一閃便過,隻聽身後又是響起一聲冷笑,慧果濃眉一揚,沉聲道:“漫天風雨,又當如何?”

身後那嬌脆而冷峭的聲音,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還有子母流星呢!”

話聲落地,身後竟有暗器破風之聲擊來,慧果雖然自恃身份,至今未曾回首,但此刻隻覺心弦震動,忍不住霍然旋過身子去,眼角斜瞟。隻見一串銀光,筆直襲來。

這一串銀芒聚而不散,薄而不急,比方才那一蓬銀雨的來勢,竟是大不相同。但光芒閃動之間卻似隱含著一種令人不得不為之緊張的意味。

慧果隻覺心頭一震,不待銀光襲至,身形又自一旋,的溜溜旋開五尺以外。

他身形方動,突聽“叮”的一聲輕響,當頭一點銀星,突地急射而出,有如一匹乍放韁繩的驚馬,突地由緩行而急奔,速度之差異,竟無法以言語文字描述。

接著又是兩聲輕響,三點銀星,由直襲變為橫飛,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叮叮”聲響,一串銀光,又自變為一蓬銀芒,四麵八方,亂雨般擊至端坐如山的徐元平身上。

這一陣“叮叮”聲,一聲接著一聲,有如喪命之鍾,又有如攝魂之鈴,暗器未至,已足以令人驚心動槐。

徐元平雙目一張,目光利箭般注向當中的那一點銀星之上,對四散擊來的銀雨,竟似不聞不見。

慧果身形頓起,目光立刻轉向徐元平望去,隻見那當先激射而出的一點銀星,在這微一霎眼之間,已將觸及了徐元平的胸邊要害之處。

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徐元平忽然疾快的伸出了右手,屈指輕輕一彈,隻聽一聲波然輕響,那激射而至的銀芒,斜斜向一側飛去。

緊接著一提真氣,原姿不變的淩空而起,寒芒閃閃,分由他身外四周劃過。

慧果輕聲讚道:“好膽氣……好身法!”

徐元平仍然盤膝而坐落在原地,淡然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慧果目光一轉,投注到丈餘外一片叢草之上,高聲說道:“老衲已領教了漫天花雨,子母流星,不知還有什麼驚人手法嗎?”

草叢後響起了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應道:“你向左麵走上五步,再試試我‘三元聯第’和‘一天飛蝗’手法如何?”

慧果大師臉色一整,道:“要老衲再試你兩樣手法不難,但得讓老衲見識一下女施主是何等人物?”

草叢後緩緩走出來一個全身的黑衣少女,背插雙劍,漫步而來。

徐元平目光一轉,隻覺此女似曾相識,但卻一時間想不起何時見過。

隻見那黑衣少女目光轉動,一瞥徐元平微笑說道:“你的膽氣實在叫人佩服!”目光一轉,凝注到慧果大師臉上,道:“你可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吧?”

慧果道:“老衲乃嵩山本院慧果。”

黑衣女道:“天下武林人物能夠躲得我漫天花雨和子母流星兩種手法之人,難得挑出幾人。你這老和尚武功不錯,因此我料想你必然來自少林。”

慧果看她一身黑衣,容色絕倫,年紀不過二十上下,能打出那等懾人魂魄的手法,決非平常之人。當下正容說道:“不知女施主高名上姓?”

他目睹徐元平擊打暗器的手法武功之後,心中狂傲之氣,忽然稍減甚多。他忽然想到如若把徐元平換成自己,決然不會有那等沉著的豪氣。

隻見那黑衣女淡然一笑,道:“我叫上官婉倩……”

徐元平心頭一動,忽然想起和她拚掌受傷之事,接口說道:“在下和姑娘原有三年之約,隻怕難以履行諾言,這裏先行謝罪。”

上官婉倩笑道:“不要緊,過去之事,已成過去,不用多想它了。”

徐元平凜然說道:“大丈夫立世之本,信義當先,既有承諾,豈能不放在心上,不過今日乃在下的死期……”

上官婉倩接道:“設若你死不了呢?”

徐元平道:“舊約定當踐履。”

上官婉倩笑道:“可惜你要死了。”

徐元平仰首望著天上一片變幻的雲彩,心中暗暗忖道:天色已近午時,那相約之人,仍然不見到來,難道他忘記了今日相約之事嗎?或是想我已服下毒藥,難過三日之限,讓我自行毒發而死呢?

他一心隻想到自己生死之事,對眼下的情景,根本設有留心。

隻聽風聲呼呼,衣袂被風飄了起來,轉眼看去,原來上官婉倩已和慧果大師打了起來。

兩人出手之勢,十分嚇人,每出一掌一招,必帶起強烈的破空勁氣。

轉眼一瞥之間,忽然發覺那高聳的叢草旁側,站著一個全身白衣的人。以他目光的銳利,一顧之間竟似未把那人看清,除了記得他穿著一身白衣之外,腦際之間,竟是未留下那人一點印象。

這時他不得不重新轉過頭去,仔細的向那白衣人望去,看了一陣之後,忽覺心地泛起來一股寒意。

那人長的並不如何難看,但全身上下卻是找不出一點生人的氣息,他臉上似是被一層青霜籠罩,掩藏了他內心所有的表情,有如從棺材中拖出來的一具屍體,使人一見之下,就有著一種陰氣森森之感。

徐元平長長吸一口氣,暗暗忖道:世上竟有這樣死人般的活人。

忖思之間,想見那白衣人右手一探,似是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目光轉動,好像在計算上官婉倩和慧果大師兩人離他的距離。

徐元平愈看愈覺不對,忍不住高聲叫道:“你們不要打了!”

上官婉倩嬌軀一閃,脫開了慧果大師的掌勢,落到徐元平的身側,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可是擔心我打他不過嗎?”

徐元平搖搖頭,道:“不是。”

慧果和上官婉倩相搏了一陣,已知遇上了勁敵,隻感對方武功路數詭異難測,而且內力充沛,乃生平僅遇的高手之一,打下去,決非一兩百招之內可以分出勝敗,是以聽得徐元平喝叫之聲,立時停手不攻。

上官婉倩星目一轉,又道:“那你是怕我傷他啦!”

徐元平搖搖頭,道:“兩位動手相搏,勝敗乃必然之事,在下自是不用多管閑事。”

上官婉倩嗔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是你嘴巴癢了嗎?”

徐元平劍眉微微一聳,道:“兩位轉過頭去看看那草叢旁邊,再責怪在下不遲。”

上官婉倩回頭望了一眼,不禁一怔,道:“這些人是人是鬼?”她驟然見到這些裝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想到自己在武林中的威名,縱然是鬼,也不該這等害怕,趕忙住口。

徐元平目光一轉,不禁也是一怔,說道:“奇怪呀!怎麼一轉眼,變成了這樣多人?”

原來那草叢旁邊,一排站了五個衣著、身材一般的白衣人,他們都穿著一樣的麻布白衣,臉色同是一片青色,不論目光如何銳利的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他們分辨出來。

慧果也似是為五個白衣人的出現有些震動,但他究竟年齡較大,為人較為沉著,保持著平靜的神態,默然不言,心中卻在不停的忖思江湖之上,哪一處人物這般裝束?

片刻之後,上官婉倩的神情逐漸的平複下來,她身負絕世武功,膽氣是要比平常之人壯大甚多,冷笑一聲,說道:“我不信陽光普照之下,真的有鬼出現……”回目望著徐元平道:

“你有膽子沒有,咱們一齊過去瞧瞧!”

徐元平搖搖頭,道:“我要在此地等人,那人未到之前,我決不離開此地一步。”

上官婉倩嗤的一笑,道:“你等哪個?”

徐元平心中忽然一動,但口中仍然應道:“和我相約的人!”

上官婉倩道:“那個人不會來了!”

徐元平道:“你怎麼知道?”

上官婉倩道:“要來早就來了,現在天已快過午時,自然是不會來啦!”

徐元平霍然站起來,道:“你見過那人嗎?”

上官婉倩道:“見過,而且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形影不離。”

徐元平忽覺心中一陣劇激的震蕩,道:“可就是姑娘嗎?”

上官婉倩嫣然一笑,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知那藥力幾時發作。”

上官婉倩抬頭看看天色,笑道:“早哩,要到太陽下山的時候,夕陽殘照。”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我還有兩三個時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柔聲說道:“要是那藥物年久失靈了,你就永遠不死啦……”

忽聽慧果大聲叫道:“鬼王穀……”

耳際間響起了一陣夜梟悲鳴般的長笑,尖銳刺耳,難聽至極,突地,一個高昂的聲音混入了那長笑聲說道:“鬼王穀,鬼王駕到。”

這兩句話,一字一句,拖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餘音蕩漾在山穀之中,回鳴不絕於耳,聽得人心頭泛起一陣冷森森的感覺。

上官婉倩罵道:“鬼王穀中的人,果是沒有一點人味。”

隻見那草叢之後,一蹦一蹦的跳出來兩個頭戴白帽,身穿黑衣,腰係麻繩的人來。

這兩人活像兩具僵屍,行動之間,雙腿並立,隻用雙腳的強力跳動,手臂直垂,雙目圓睜,怎麼看也沒有一點生人味道。

慧果大師合掌當胸,高喧一聲佛號。

高喧的梵音,響徹雲霄,混入那淒厲長笑之中。

徐元平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丁玲、丁鳳在這等環境之下長大,自是難怪她們帶有幾分陰森之氣,但自和自己相識之後,兩個人都似在緩緩的轉變,尤其是丁鳳,出身鬼域,倒是難能可貴……

忖思之間,瞥見那兩個跳動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那淒厲的長笑聲,也隨著停了下來。

高聳的草叢後,緩步走出一個頭大如鬥,巨目闊口,身披黑袍,身不滿五尺的人來。

達人雖然長的很不勻稱,但舉步行動之間,卻有著一種頤指氣使的高傲氣度。

慧果大師回首對徐元平道:“江湖上久傳鬼王穀穀主丁高生具異像,此人可能就是鬼王穀的首腦丁高了。”

徐元平道:“老禪師也不識得鬼王嗎?”

慧果道:“鬼王丁高很少在江湖上行動,老衲雖然久聞其名,但尚未見過其人。”

徐元平道:“這就是了,待晚輩問他一聲。”

上官婉倩卻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低聲對徐元平道:“鬼王丁高的寒陰氣功,已練到傷人於不知不覺之中,而且擅施迷藥,天下無出其右,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隻見丁高在兩個黑衣白帽,以蹦代行之人左右護衛之下,直對三人停身之處走來。

徐元平突然一側身,大步迎了上去。

上官婉倩回手一抓,沒有抓住,雙足一點實地,嬌軀疾射而出,後發先至的搶落到徐元平的前麵,玉臂攔住了徐元平前行之勢,說道:“站住。”

徐元平微微一怔,但卻依言停了下來,心中暗道:這丫頭的舉動好生自負,也不想想憑什麼可以攔阻我的行動……

隻見那黑袍大頭怪人,左手一揮,兩側隨行之人,應手停了下來。

上官婉倩不容徐元平開口,搶先說道:“你就是鬼王丁高嗎?”

那大頭黑袍怪人巨目中神光一閃,陰森森地說道:“你是什麼人,敢這般對老夫說話?”

上官婉倩笑道:“怎麼樣?我沒有開口罵你,已經算對你客氣了!”

黑袍大頭怪人冷然一笑,巨目一轉,說道:“給我拿下。”

左麵那黑衣白帽之人,應聲出手,直垂的長臂突然一舉疾向上官婉倩抓去。

上官婉倩星目一瞥,看那人指掌盡成一片紫色,冷哼一聲,道:“好贓的手。”嬌軀一晃,閃了開去。

那人一擊不中,突然一跳,疾如流矢般直衝過來,雙臂齊舉合擊而下。

徐元平心中暗暗忖道:我連番奇遇,學成了一身武功,父母大仇未報,卻已死亡在即,現在,恐怕是我最後一次施展武功機會了。

一股強烈衝動,泛上心頭,口中大聲喝道:“上官姑娘請讓在下一陣。”一提真氣,右手疾揮而出,一招“金索縛龍”,直向那黑衣白帽的怪人右腕之上抓去。

這時,上官婉倩已二度縱身避開那人的襲擊,兩手一揮,肩上雙劍一齊出鞘。

隻聽慧果大師失聲叫道:“十二擒龍手法,這是我們少林寺不傳之秘啊……”

那黑衣白帽之人,身體雖然僵挺不彎,但動作卻是快極,第二度撲擊上官婉倩未中,人卻突然一跳,橫裏蹦開三尺讓開了徐元平的一擊。

徐元平道:“這是少林寺的十二擒龍手法。”口中應話,人卻欺身而進,揚手一掌,拍向鬼王丁高。

站在丁高右麵那黑衣人突然一蹦,搶到了丁高前麵,雙手齊舉硬接了徐元平一掌。

徐元平隻覺一股極強的暗勁,硬把自己的掌力給擋了回來,不禁心頭一震,暗道:看不出他還有這等深厚的功力。

那人擋開徐元平一掌之後,長臂一伸,五指若鉤的當頭抓下。

徐元平忖道:這兩人行動之時,一蹦一蹦的,手臂也似是異於常人,也不知練的什麼武功,接他一掌試試。心念一動,右手一抬硬向他手上抓去。

他一心隻想到難以活過今日,縱然對方練有絕毒武功,也不放在心上。

兩人手掌相接,徐元平忽覺如觸冰鐵一般,不禁心頭一駭,暗道:這人手指怎麼這般寒冷。

就在他心神分動的工夫,忽覺腕脈一麻,右腕已被人一把扣住。

這時的徐元平,又非月前可比,慧空大師轉納於他的一口真元之氣,均已大部為他引歸經脈,收為己用,因此他的內力,陡然大進,一覺脈穴被扣,立時迫運一口真氣,貫注於右臂之上,即時行氣似珠,運勁若鋼,右脈間立時堅逾鐵石。

那黑衣白帽怪人,一把抓住了徐元平的脈門,心中甚是高興,縱聲大笑,道:“如此雕蟲小技,也敢賣狂……”,突覺對方腕脈上泛起一股強猛之力,猛一擴張,緊扣的五指,登時被震的一鬆。

他正在洋洋自得,自擂自誇之際,陡然受此一震,立時警覺到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強敵,笑聲中斷,神情大變,大張的嘴巴,突然合攏起來,神情尷尬至極。

這當兒,那攻襲上官婉倩的人,陡的轉過身來,舉手一掌,拍向徐元平的背心。

徐元平被扣脈穴一解,行動已恢複靈活,聽得身後掌風襲來,霍然轉身拍出一掌。

他不知本身功力,已入生搏虎豹之境,隻想到右腕仍在人五指合扣之中,必須全力發掌拒敵,這反手一掌,用出了十成功力。

雙掌接實,砰然一震,那白帽黑衣人突然悶哼一聲,身子忽的向上一蹦,重又落在原地,雙手直垂,靜站不動。

徐元平暗暗歎道:江湖上的高人,當真是有如過江之鯽,這兩人不過是鬼王丁高左右手下,竟然能接了我全力一掌,而且原地未動,連一步也未後退……

心中忖思之間,忽見那人直垂的雙手,平平向上一舉,張嘴吐一口血塊,全身挺直跌倒在地上,呼的一聲,沙土橫飛。

原來他全力一擊,無意用出了慧空相授的般若掌力,一擊之下,把那人內腑心髒,震的片片碎裂。

此掌乃佛門無上心法,掌力擊出,毫無驚人的威力,專以傷人內腑,縱然練有鐵布衫一類橫練功夫之人,也無能抵受。

這驚世駭俗的一掌,使鬼王丁高和上官婉倩同時為之一呆。

隻聽慧果低聲的驚歎,道:“啊!般若掌力,這是不可練成的事……”,他顯然震駭的有些失了常態和鎮靜。

那扣著徐元平右腕的白帽黑衣人,似是已被嚇傻,呆呆的站著不動。

徐元平對自己驚人的掌力,也似甚感意外,滿臉茫然的望了那倒摔在地上的屍體一眼,緩緩的轉過臉去,低聲喝道:“鬆手!”

那扣著徐元平手腕的白帽黑衣人,驚嚇迷亂的神智,似是被徐元平一喝而醒,舉手一掌,當胸拍去。

徐元平橫臂一架,反手一招“五嶽困龍”,反扣住了對方手腕。

慧果大師低聲讚道:“好手法!”

隻見徐元平雙目圓睜,沉聲喝道:“鬆手!”那白帽黑衣人,果然應聲鬆開了握在徐元平右腕上的五指。

原來徐元平反手扣製了他的右腕脈門,微一加力,那人登時感到半身麻木,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指。

這時徐元平如動殺機,右手一揮,立可把對方傷在掌下,但他突然放開了那人脈穴,冷冷說道:“你不是我敵手,我要鬥鬥鬼王丁高。”他出道以來,常聽鬼王之名,想在日落身死之前,和揚名天下的鬼王打上一架,也可多使這短暫的生命,留給武林道上一些回憶。

這是他生平中最後的一戰,說完話,立時凝神提氣,蓄勢待敵。

鬼王丁高就在他身前丈餘左右之處。

那黑衣白帽的怪人雖被徐元平鬆開脈穴,但並未馬上離開,微閉著雙目,靜站在原地不動,似是受了重傷一般。

隻聽鬼王丁高陰惻惻的一聲冷笑,道:“你當真要和老夫動手嗎?先報姓名上來。”

徐元平朗然一笑,道:“在下徐元平。”

忽見那靜立不動的白帽黑衣人,突然睜開了兩目,右手一揮,疾快絕倫的向徐元平右手之上劃去。

徐元平怒聲喝道:“你要找死嗎?”手腕一翻,拍出一掌。

隻聽砰然一聲,掌力正擊在那黑衣白帽怪人前胸之上。

那黑衣人慘叫一聲,向後倒去,但左手卻借勢掃出,劃在徐元平左手背上。

徐元平覺出手上輕微一疼,怔頭看時,左手背上微見血痕,被那黑衣人的指甲劃破,傷勢輕微,也未放在心上。

這時,鬼王丁高向前移動了一下矮胖的身軀,冷然說道:“徐元平這三個字,在武林雖是藉藉無名,但你的武功,卻是老夫一生所遇的有限高手之一,能在舉手投足之間,打死了我護身之鬼,眼下江湖難以選得幾人。隻此一樁,老夫也該和你動手幾招了。”

徐元平目光一瞥仰臥在身後的兩具屍體,正容說道:“有幸奉陪。”

鬼王丁高敞聲大笑,道:“小心了!”舉手緩擊一掌。

徐元平右手一招“手撥五弦”,斜裏發出一掌,人卻疾向旁側閃開五尺。

他在近月之中,連番和當代第一流高手相搏,對敵的經驗大增,心知以鬼王的盛名,這緩來一擊,必藏殺手,不是存心引敵,定是將暗發出絕毒的功力,斜發一掌,以測強敵實力,橫躍避開,以充裕的時間應付強敵詭變。

果然,兩股掌力一觸,鬼王發來掌力之中,蘊蓄了極強彈震之勁,徐元平隻覺自己的掌力有如擊在一股暴射而下激流上,柔軟中帶有強大的反彈之力。

鬼王丁高冷然一笑,左掌一揚,接連又劈出一掌。

徐元平試敵一掌,戒備之心更甚,肅容而立,誠誠敬敬,發出一掌。

這一次,他用出了八成真力,腳踏丁字步,原地未動,顯然,他已存心硬接鬼王一擊。

兩道破空的勁氣一接,激起了一陣氣漩,絲絲寒氣,有如針芒般穿透徐元平劈出的護身掌勁,襲上身來,登時體內生寒,泛起一身雞皮疙瘩,不禁心頭一凜,縱身而起,飄出八尺。

鬼王巨目一瞪,暴射出兩道攝人心神的寒光,喝道:“再試我一掌如何?”右手疾急的推來一掌。

這一掌和前兩次的勢道大不相同,掌勢揮動之間,立時劃出了一道狂風,激射而到。

徐元平兩掌平胸推出,果然又硬接一擊。

但見人影一閃,鬼王丁高那矮胖的身軀,快若電光石火一般,緊隨著發出的掌力而到。

徐元平二度接實對方一擊,心頭忽然劇烈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隻聽冷笑起自身側,一雙巨靈之掌,斜肩抓下。

這驚人的迅快,迫得徐元平有著措手不及之感,匆忙之中,隨著那下擊的掌勢,疾向地上倒去,身子還未落實地,忽然一個轉身,橫翻五尺。

丁高冷哼一聲,道:“好一式雲裏翻身!”左腳一抬,疾欺而上,徐元平身子還未挺直,鬼王丁高右掌已到身前數寸之處。

形勢迫得徐元平無法選擇,不是挺受一擊,就隻有硬擋他襲來的掌勢,當下右掌一翻,接住了鬼王丁高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