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2 / 3)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殺父淩母,株師滅弟……”。

易天行突然一揚雙眉,冷冷接道:“你是什麼人的後輩?怎敢認定是老夫所為?”

徐元平滿臉悲憤,大聲說道:“在下親自所見,親耳所聽,你在我師傅榻前自訴罪狀之後,究下毒手把撫育我長大的恩師震斃掌下,又把我十五歲的師弟,一掌擊斃……”

易天行突然放聲大笑道:“你的師傅,叫什麼名字?”

徐元平冷冷說道:“你可是造孽太多,殺的人已經記不清了嗎?”

易天行雙目神光一閃,道:“你敢對老夫這般無禮?”

他平時總是帶著和藹的微笑,一旦發起怒來,威厲逼人。

徐元平為他威嚴的氣度所攝,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大怒道:“我要手刃親仇,奠祭家父靈前,對你無禮,還算客氣了!”

易無行仰臉望天,嘿然冷笑,道:“很好,很好,老夫今天成就你一番孝心了。”緩緩舉起右掌。

徐元平麵對強敵哪敢大意,抬頭望去,日光下,隻見他掌心鮮豔,一片血紅。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武功?

他見聞不多,難辨對方是何掌力。

易人行舉拿不發、又恢複了和藹之色,笑道:“你能和甘南上宮堡主的女兒上官婉倩打一個兩敗俱傷,想來武功定然不錯了,可識得老夫這是什麼掌力嗎?”徐元平已把全身功力,提足十成,大聲說道:“不論什麼武功,隻管出手吧!”

易天行笑道:“老夫要讓你明白自己是死在何等武功之下,這叫‘紅焰掌’。”高舉的掌勢,突然一揮。

徐元平已準備揮掌硬接,忽見他又把掌勢收了回去,心中甚為奇怪,正待搶先發掌,忽覺一設熱力,直襲上身,不覺心頭一驚,一麵運功抗拒,一麵發掌還擊。右掌平推而出,遙空擊去。

易無行見聞博廣,一看徐元平推出掌勢,不帶破空的風聲,來勢異常柔和,心頭也是一驚,暗道:“這娃兒小小年紀,武功怎的已練到這等境界?”當下又加了三分謹慎,“紅焰掌”一揮,疾向徐元平擊來掌力上迎會。

兩人動手相搏之情,和一般搏鬥大不相同。一般相搏,都是以快打快,掌力、拳勢,講究勁力威猛;但兩人出手掌勢,卻是緩慢一推,輕描淡寫。

但那緩慢一推之中,卻是含蘊了極強的潛力暗勁,隻因兩人武功已高出無相之境,掌力沒有擊實,沒有遇上抗力之前看不出來罷了。

易天行“紅焰掌”掌力剛剛發出,已和徐元平發的掌力相撞。

忽然間兩人之間飛掠一股極強的旋風,激起了地上的沙石、枯草,如一片灰色布幕,把兩人生生分開,互難相見。

易天行吃了一驚,萬沒想到,對麵這位年輕人的武功,竟然這般高強,內功的充沛,黨似不在自己之下。

徐元平推出一掌之後,驟感心神一震,隻覺對方湧來暗勁,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幾乎承受不住,當下左手一提,又全力推出一掌,雙雙齊齊推出,才把飄飄欲飛的身軀穩住。

那襲上身來的熱力,立時消失。

原來,他一掌劈出了佛門上乘掌力,硬把易天行那絕毒的“紅焰掌”力抗住。

易天行久經大陣,內功又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雙方一撞之下,立時知道自己的“紅焰掌”力並未傷到對方。

正忖思間,忽覺身軀一震,對方的潛力暗勁,突然又加強了甚多,身軀被逼的向後退了一步,心中既驚又怒,,當丁冷哼一聲,左掌也隨著推出一掌。

又一陣旋風突起,沙石齊飛。

兩人之間,暴起了一片濃厚的塵沙,彼此雖都有過人的目力,但也沒法瞧見對方的身形,想從對方神情間看出一點勝敗的端倪,也不可能。

這情形對徐元平幫助甚大,他雖然綠遇曠世,但火候究竟還差上一籌,慧空大師轉納於他的一口真元之氣,尚未練到運用隨心之境,如若易無行能夠看到他的吃力神情,運集全身內力逼攻,徐元平勢非被當場重創不可。

但老奸巨猾的易天行和徐元平兩掌硬拚之後,已明白遇上了生平未遇過的勁敵,暗留三分實力,準備最後應變之用。

一個全力出手,一個用七成內力對敵,這一來,成了平分秋色之局。

徐元平連出兩掌,已感到內力不繼,第三拿不敢再貿然出手。

易天行也不再出手相追,因為這等真功實力的硬拚,力悉敵,勢將兩敗俱傷。

兩人同樣的凝神而立,運氣調息。

徐元平得慧空相授佛門中上乘調後、之法,生死百關,又被天玄道長無意打通運氣特別迅快,不大工夫,已氣息均勻。

兩人之間的橫飛沙石塵土,逐漸消落,已可相互看到。

易天行睜眼望去,隻見徐元平氣定神闊,麵色如常,心頭更是震駭,暗暗歎道:“此人如若不除,一兩年後,我就難在他手下走上百合了……

正在忖思之間,忽聽身後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道:“易天行,你一生偽善麵目中,裝作起來是何等艱難,今天一日之中,兩度暴露,盡棄數十年之功,豈不可惜的報嗎?”

暴天行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接道:“身後說話的。可是宗兄嗎?”

宗濤縱聲大笑道:“不錯啊!正是老叫化子!”

易天行道:“好像咱們過去曾經動手相搏兩次,是嗎?”

宗濤笑道:“你可是後悔那時節沒有殺了老叫化子嗎?”

易天行笑道:“好說,好說,家兄武功高強,兄弟就是有心想殺,也是殺不了的!”

宗濤沉吟了一陣,道:“你不肯下毒手傷了老叫化子,隻不過為了要得偽善之名,這個老叫化絕不領情!”

易天行嗬嗬一笑道:“山不轉路轉,錯過今天,宗兄和兄弟都死不了,咱們日後總還有見麵機會。”

宗濤道:“老叫化活了快七十歲,早就膩了,咱們再相遇上,倒是真該好好的比試一下,拚個死活出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易兄今日恐已無再戰之能,咱們這場比鬥之約,隻好留在下次見麵機會之中了。”

易天行舉步一跨,突然間欺到了宗濤身側。

宗濤知他武功高過自己,早已蓄勢戒備,易天行還未來得及出手,宗濤右掌已拍了出去。

易天行左掌一貂“回風弱柳”反臂迎去。

兩人掌力接實,如擊敗革,砰然一響,宗濤突然向後退了一步,易無行的身子也被震得轉了一個圓圈。

易天行笑道:“家兄的武功,又增進了不少。”右手食中二指一並,疾點過去。

宗濤右臂一揮“鐵樹開花”,硬封了易天行點來一招。

雙方又是一把硬打硬接。

易無行借勢又向前斯進了一步,左掌當胸擊去。

這一招不但去勢威猛,而且變化奇奧異常,宗濤左手一架,竟是沒有封住。

易天行冷然一笑,掌勢按在宗待前胸之上。笑道:“宗兄也未免太……”

宗濤右手突然由下向上一翻,把易無行按在前胸的掌勢接住,笑道:“易兄不是想和老叫化拚個死活嗎?咱們各運內功,互較真力,這樣誰也取不得巧,不死不休!”

說完話,目光一瞥徐元平,滿臉莊嚴之色。

徐元平隻覺他目光中含蘊著一股悲壯之氣,但一時卻是想不出目的何在。

隻聽易天行朗朗大笑道:“親兄,當真是要和兄弟拚個生死存亡嗎?”說話之間,已暗運功力,一股暗動,直通過去。

神丐宗濤突然大喝一聲,須發怒張。

易天行臉上的笑容也突然收斂起來,神色逐漸凝重。

徐元平已知兩人開始了生死之搏,各以數十年精修的內功力拚。

正自忖思自己是否該出手相助,忽聽耳際間響起了丁玲嬌脆的聲音,道:“你想通了沒有?”

徐元平回頭望去,隻見丁玲長發技散,隨風飄飛,臉色一片沉痛,不禁一怔,道:“想通什麼?”

丁玲道:“宗老前輩的苦心!”

徐元平道:“我一時想它不出,還望姑娘指教。”

丁玲黯然一笑,說道:“宗老前輩一代大俠,仁心義膽,要以自己之死,換取易天行的性命……”

徐元平吃了一驚,道:“什麼?”

丁玲道:“他明知自己不是易天行的敵手,精修內功,和易無行相搏,你知道為了什麼?”

徐元平道:“他為晚輩而戰?”心中大感焦急,輕移蓮步,走到他身側說道:“徐相公……”

徐元平由沉思中驚醒道:“什麼事?”

丁玲道:“我給你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徐元平道:“聽到了,我正在想……”

丁玲歎息一聲,接道:“不用想,快些運氣調息一下,他卻偏要以數十年……”

丁玲道:“彌隻猜對了一半,他不惜自己性命,消耗易天行的真力,留你勝敵之力,好讓你未死易大行,既可為父母報仇,亦可替江湖除害!”

徐元平凝目沉思,默然不語。

丁玲看他不理自己問話,凝目而立。不知在想什麼心事。心準備接手吧,如果我預料不差,宗老前輩難以支持到半個時辰徐元平正待回答丁玲之言,忽覺腦際靈光連連閃動,當下閉上雙目,屏棄雜念,用心思索。

徐元平的冷漠鎮靜,使丁玲大感羞債,雙手掩麵,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忽覺一隻手輕輕拂著自己的秀發,隻以為是徐元平來慰藉於她,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盼過。

隻聽一個沉凝的聲音,道:“姑娘不要著急,平兒會有辦法的。”丁玲一聽,立時分辨出是金老二的聲音,一陣羞意泛上心頭。

拭了眼淚望去,隻見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不動,臉上神情,極是奇異,搖頭晃腦,口齒啟動,但卻聽不出他說的什麼。

忽見徐元平雙目一睜,星目小神光如電,暴射而出,滿臉喜悅之色,道:“丁姑娘,宗老前輩有救了。”

縱身一躍,淩空而起,飛落在宗濤和暴天行兩人之間,雙手同時舉了起來。

丁玲看的大為吃驚,急叫道:“徐相公,不要亂動他們。”大步追了過去,一把抓住徐元平的衣角。

徐元平回頭瞧了丁玲一眼,道:“你快退開去,別得了我的事。

宗老前輩已露敗象,隻怕難再支撐過片刻工夫了!”

丁玲哭道:“家老前輩功力不敵,你一動他們,吃虧的還是宗老前輩……”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蠻不講理,隻好先委曲你一下了!”

右手輕輕一拂,點中了丁玲兩處穴道,抱起她的身軀,走到金老二身側,說道:“叔叔請照顧丁姑娘一下。”緩緩把她放在草地之上。

閱曆豐富的金老二,此刻卻變的麵無血色,兩道眼神一直盯住和宗濤相搏的易天行,一臉驚怖,有如一頭待宰的羔羊。

徐元平和他說話,他也恍似未聞一般,口中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徐元平輕輕歎息一聲,轉身又向家濤和易天行動手之處走去,站在兩人之間,舉起雙手,暗中運集功力,突然兩臂齊伸,向兩人肩胸之間拂去。

但見易無行和宗濤相抵的雙手,齊齊縮了回去,好像兩人身上的經脈,忽然間收縮了起來,全身晃動了一陣,一齊倒了下去。

徐元平返身一躍,落在金老二身旁,低聲說道:“金叔叔……”

金老二如夢初醒一般,啊了一聲,道:“易天行死了嗎?”

徐元平道:“沒有死……”

金老二全身一顫,又啊了一聲!

徐元平看他嚇得這等模樣,心中甚是不安,歎道:“叔叔不用害怕,易天行已經被我點了穴道,一時之間,難以行動。”

金老二道:“他如一行動,咱們就別想活了!”

徐元平心知他在易無行積威之下,受製已深,一旦見到,立時被往目驚怖的回憶,控製了心神,此刻相勸於他也是無用。

回頭看去,忽然發現一條全身白色的花紋、長約三尺左右罕見怪蛇遊行在丁玲身上,不禁心頭大駭。

丁玲穴道雖被點製,但她神智仍甚清醒,眼看一條怪蛇,在身上爬行遊走,心中大是急駭,但她穴道受製,動作不得,空白急駭,無法可想。

徐元平雖然身負絕技,但對蛇卻是有幾分害怕,遲遲疑疑,不敢用手去抓,暗道:如若宗老前輩能夠行動,抓這怪蛇,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隻見那白紋怪蛇,緩緩向丁玲頭上遊去,口中紅信伸縮,極是可怖,不禁心中大急,鼓足勇氣,揮手向那怪蛇抓去。

如以他的武功和手法,別說一條小小怪蛇,就是猛虎、靈猿,也是門透不開,抵擋不住;但他心中對那白蛟怪蛇,先存了畏懼之心,手指觸到蛇身之時,忽然心中一寒,手腕也隨之一軟。

就這一級之勢,那白紋怪蛇,已突然回過頭來,猛向他手腕上咬去。

徐元平拿勢一偏,拂在蛇頸之上。

他掌勁奇大,雖是無意中輕輕一拂,那怪蛇回轉過來的蛇頭,立時被震的轉了過去,順勢一口咬在丁玲手腕之上。

徐元平眼看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丁玲被怪蛇咬了一口,心中又急又怒,突然大喝一聲,五指加力,運勁若剪,生生把那怪蛇捏成兩段。低頭看去,隻見丁玲左手腕上,一片銅錢大小的紫痕,不禁大生愧疚之心,學落如風,拍活了丁玲穴道。

但見丁玲一挺嬌軀,坐了起來,長長籲一口氣,說道:“我錯怪你了,原來你當真能解救宗老前輩之危,隻不知他老人家傷著沒有?”她一開口就談宗濤的安危,連自己的傷勢也未望一眼。

徐元平雖是最關心她的傷勢,但又不能不答她的問話,隻好說道:“宗老前輩隻是被暫時點了穴道,過一會就會醒來……”

道:“你快去替宗老前輩解了穴道,順便把易天行殺了吧!”

徐元平麵現難色,道:“我現在要殺易天行,雖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定然不服,何況……”

丁玲道:“何況什麼?其人心地陰險,世人無出其名、手段毒辣,作惡多端,殺了他有何不可?”

徐元平道:“他對我有著殺父、淩母之仇,我活在世上的最理都應該放他一次……”

丁玲輕輕歎息一聲,道:“你的話報對,但江湖的臉詐,人決不是你所想的那股正大……”

她突然微抖動一下嬌軀,似是被人無聲無息打了一舉般,元平撲的心頭一跳,道:“你怎麼了?”

丁玲道:“我快要死啦,希望你能聽我幾句話好嗎?”

徐元平道:“如若我不抓那怪蛇,它也未必會咬姑娘。都是我害了你……”

一種強烈的自我責備,使他產生極大的不安,目蘊淚光,滿孺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