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1 / 3)

宗濤走了過去,微微一歎,道:“老叫化走了一生江湖,心中還未佩服過什麼人,如今古稀,行將就水之時,卻為兩個年輕的孩子心折。”

徐元平奇道:“什麼人能使老前輩這等信服?”

宗濤突然放聲大笑,道:“你是當真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徐元平道:“自然是當真不知。”

宗濤笑道:“這兩人現在左近之處。”

徐元乎不自覺轉眼四處張望一下,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可是那南海門下紫衣少女嗎?”

宗待道:“紫衣女娃兒天分之高,乃老叫化生平所見中第一奇人,當真是購羅玄機,才絕人寰,每一舉動,都非人能夠料到,唉!

老叫化對她不能不服。”

徐元平笑道:“她不但聰明,就是那張嘴巴,也夠厲害,能說會道,詞鋒逼人。”

宗濤突然把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說道:“還有使老叫化心中佩服的一個年輕娃兒,你可知他是哪個?”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老前輩可是說那上官堡主的女公子?”

宗濤搖頭笑道:“上宮姑娘武功成就雖高,但她已將達極限,而且在良師陶冶之下,循序漸進,雖有大成,乃勢所必然。”

徐元平順腆一笑,道:“老前輩可是說的晚輩嗎?”

宗濤哈哈大笑道:“不錯,對你的武功進境,我一直感覺奇怪,日新月異,大背一般習武常規……”。

他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在那玄武宮水牢之中,你告訴老叫化甚多口訣,無一不是修習上乘武功的要房道武林中夢寐以求的東西……”。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晚輩胸中,尚熟記甚多,老前輩如有興致;晚輩甚願盡相傳告……”。

宗濤急急接道:“夠了,夠了,玄武宮水牢中所得之學,老叫化這一生已受用不了……”

他仰臉望著無際碧空,默然良久接道:“有一件事老叫化一直想不明白。”

徐元平奇道:“什麼事?”

宗濤道:“你熟記著甚多武林中極上乘的武功真決,招術精奇那是當然之事;但彌雄渾的內力,卻使老叫化百思不解。這等內家真力,不論天資何等聰慧之人,也難打破時間的限製。但你目下年齡成就卻超越這太多,而且還似正在增進之中,這實使人難以想出一點道理。”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道:“老前輩見多識廣,晚輩實有特殊的際遇,不過,不過……”

宗濤道:“不用說啦!既為特殊際遇,自是不便告人,老叫化知道體內力的雄渾不是自行練成,已經夠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雅量容人,晚輩感激不盡。”

宗濤淡然一笑,道:“老叫化行蹤江湖數十年,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一直甚為自負,一宮、二穀、三堡中人,也未放在老叫化的眼中,想不到短短月來見聞,使我自做一生的心情大變……”。

徐元平歎道:“際遇不同,成就自是各異。晚輩得一位老前輩恩寵,才有今日;但那位老前輩卻已歸化登天,使晚輩今生今世,也無法相報他一番思情了。”想到慧空大師傳授真經,賜納真元之恩,不禁一陣感傷,弦然欲泣。

神丐宗濤輕輕歎息一聲,道:“易天行和你有什麼仇恨?”

徐元平憤然說道:“殺父淩母,不共戴天,誅帥滅弟,仇深如海。”

宗濤略一沉思,道:“你雖然身懷絕世奇拉,但恐還未到手刃易無行的功力,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狡猾絕倫,明結善緣,暗樹黨羽:他手下究竟有多少黨羽,隻怕舉世間沒有人能知底蘊……”

他仰天長長籲一口氣,道:“世人隻知他武功高強,但卻沒有人知道他武功高強到何種程度,據我所知,當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叫化之外,還沒有人和他動過手,老叫化和他相搏三招,已經自知不敵……”。

徐元平接道:“這麼說來,易天行的武功,當真是高不可測了!”

宗濤道:“如若假以時日,十年後你勝他當無疑問。”

徐元平道:“晚輩心急親仇,終日如坐針氈,十年時光,我如何能夠等待?”

宗濤忽的駭然一笑,道:“老叫化老了,這一生中隻怕已永無勝得易無行之日,如若你無分過人,這時日或能減少一些。”

徐元平滿臉痛苦,望了宗濤一眼,默然垂下頭去。

宗濤歎道:“不過眼下易天行的偽善麵目,已被揭穿,天下正邪各派,都已成了他的對頭,對你複仇一事,倒是大有幫助……”

徐元平道:“我要生擒老賊,活祭家父、恩師,一盡人子之家濤呆了一呆,道:“死拿或許有望,生擒決難辦到,縱然作武功能夠勝他,智計卻要輸他三分,此人造孽無數,手段殘酷,難道還不會想到被人生擒的慘情?”

徐元平忽然流下淚水來,接道:“老前輩這等說法,晚輩今生之中,永無報仇之望了?”

宗濤一皺眉頭,道:“別獎了,老叫化一見眼淚,就沒有主意了。”

徐元平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淚痕,抬頭一聲長嘯,受時豪氣飛揚,神采奕變,大笑道:“大丈夫淚貴如金,豈肯畏難彈淚,易天行縱然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我也要把他粉身碎骨,淩遲於家父、恩師靈前。”

神丐宗濤哈哈大笑,道:“好啊!就憑這一股豪壯之氣,已足先奪易天行三分鬥誌。”

大笑聲中回目一瞥,忽然見丈餘外處,站著身軀修偉,一身錦袍的王冠中,他身後並肩姑著四個黑衣武士。

兩人正談到了興頭之上,竟然不知王冠中何時到了身側。

宗濤目光一掃王冠中,停下了大笑之聲,說道:“你可是找老叫化來的嗎?”

王冠中道:“不錯,有一事特來相求。”

宗濤道:“不敢當,什麼話,請說就走。”

王冠中道:“兩位如若沒什麼重要之事,可否清早些離開此地。”

宗濤道:“你可是要趕老叫化嗎?”

王冠中道:“兄弟是好言相求。”

宗濤道:“好!我們就是。”王冠中又說道:不清之求,不如徐兄是否能夠答應?”

“兄弟另有一個……”

徐元平證了一怔,道:“這個,得先請你說出來,讓在下斟酌斟酌,才能答複。”

王冠中道:“此事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全要徐兄的豪情雅量了。”

徐元平被人高帽子一扣,登時有些茫然無措,皺眉抓耳,答不出話。

宗清冷笑一聲,道:“王兄今必多費心機,什麼話還是明說出來的好。”

王冠中道:“兄弟想請這位徐兄今日之後,不要再和在下師妹見麵……”。

他似是自知此言有些不大合理,長長歎息一聲,又適:“兄弟實有難言苦衷,不便明言相告,好在此事對徐兄也沒有損傷,如蒙見允,兄弟感謝盛情……”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我道是什麼為難之事,原來如此,在下從今之後,決不……”。

神丐宗遊大聲喝道:“且慢答應。”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怎麼?”

宗濤道:“王兄別怪老叫化多嘴,這件事說來簡單,隻怕……”。王冠中怒道:“關你什麼事,哪個要你多嘴?”

宗清冷笑一聲,道:“老叫化生平之中,最愛管人閑事,中原武林道上,有誰不知國……”

王冠中雙目神光閃動,瞪了宗濤兩眼,忽然消去滿臉愁容,歎道:“中原武林道上,你倒是一個值得可敬之人。”

宗濤仰天大笑道:“好說好說,老叫化受寵若驚了。”

王冠中沉聲說道:“在下師妹實有難再和徐兄相見的苦衷,兩位如若不肯答應,兄弟,兄弟……”,下麵之言,似是甚難出口,兄弟了半天,仍是兄弟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元平接口說道:“大駕既然不肯說出原因何在,在下也不便冒昧答應,山河遼闊,天涯路長,隻要彼此不存心相尋,偶然碰麵談何容易,在下還有要事待理,就此別了。”拱手一禮,轉身大步而去。

宗濤輕聲一歎道:“王兄請再想上一想,此策是否可行?老叫化言盡於此,日後咱們還有見麵之機,此事們必急於一時而決。”

也不待王冠中回答,轉身一躍,人已到二又開外,和徐元平聯抉疾奔而去。

王冠中望著兩人急急奔去的背影,依然若失,直待兩背影消失不見才黯然一歎,垂頭喪氣的向來路走去。

且說徐元平和宗濤奔出去四五裏路,回頭瞧不見王冠中,才放聲大笑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咱們早些走吧!”

宗濤道:“不錯,金老二和那大鬼丫頭在孤獨之墓中,已等的不耐煩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急道:“易天行已收回戮情劍匣,此人作事,一向兼顧全盤,隻怕早已趕到孤獨之墓去了,咱們如再晚會一陣,隻怕兩人還有性命之險。”

徐元平想到金老二受毒之後,費盡手腳,千辛萬苦,才把他救了回來,易天行已對他很如芒刺,再見麵勢非立下毒手不可。

一念及此,心焦如焚,一提真氣,施展開上乘輕功,急急向前奔去。

兩人有如競賽腳程一般,奔行之勢,愈來愈快。

月前兩人初度相遇競走,徐元平的腳程還略差宗濤一籌,此刻並肩奔行,竟是並駕齊驅,毫厘不差。

宗濤已用出九成內力奔走,眼看徐元平從容相隨,毫無吃力之感,不禁激起了好勝之心,當下加足了十成功力,速度又快了甚多。回首看時,徐元平仍緊相追隨,不覺暗自一歎,忖道:此子不但胸懷絕世武功真訣,而且凜賦過人,武功進境如此之速,老叫化如能設法激他刻苦厲進,一兩年內,當有大成。

兩人身法奇速,大白天奔行在大道之上,有如兩道滾滾塵煙,人影難辨。大約有半個時辰之後,孤獨之墓,已造道在望。

宗濤突然放緩了腳步,低聲對徐元平道:“咱們走慢一點。”

徐元平依言放緩了腳步,隨在宗濤身後。

宗濤彎下身子,借荒草掩護,緩緩向前走去中相距那古柏還有兩丈左右時,突然拔身一躍,飛落到那古柏之上。

徐元平緊隨身後躍起,飛落宗濤身側。

凝目望去,不禁心頭一震。

隻見兩座荒塚之旁,站著衣冠楚楚的易天行,在他旁邊,站著拂花公子。

丁玲雙手抱膝,坐在荒家前的供台之上,長發飄飛,抬頭望天,神態從容,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宗濤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不住點頭,神色間滿是讚賞之意。

徐元平也暗自佩服丁玲的膽氣,一個身負內傷的弱女子,在兩個強敵威迫之下,仍然這等神色從容,單是這一份鎮靜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

兩人目光交換。點頭微笑。

隻聽易天行做聲大笑道:“鬼穀二嬌,秤不離錘,你既在這孤獨之墓現身,你妹妹不在此地,此言說來,誰能相信?”

丁玲微微一笑,道:“你要不信,那有什麼法子?”

易天行道:“你敢對我這般強嘴。難道我不能殺了你嗎?”

丁玲笑道:“我如哭求於你,你就當真肯放了我嗎?”

易無行笑道:“好個利口丫頭,江湖久傳你們鬼穀二嬌之名,看來果然是難以對付的角。”

丁玲道:“好說,好說,易大俠過獎了。”

易無行笑道:“你縱然舌翻蓮花,今日也別想逃得性命……”

丁玲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這舉世之間,隻要你易天行欲殺之人,哪裏能逃過你手。”

易無行笑道:“你知道那就好了……”,他微微一頓後,又道:“人活百歲,難免一死,這死亡並不可怕,有道是活罪難受,你如敢再避重就輕,不講實話,我就先讓你試試分筋錯骨的滋味如何?”

丁玲抬頭望著天上一片浮雲,笑道:“易大俠把我丁玲粉身碎骨,寸剛淩遲,又該如何呢?反上今天我是死定了。”

徐元平早已聽得怒火大起,忍不下胸中憤怒之氣,正待縱身而下,卻被宗濤搖手阻止。

隻聽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了一陣道:“這樣美貌的紅粉,嬌滴滴的人兒,易兄卻要把她立時處死,豈不太可惜了嗎?”

易天行道:“然則常兄之意如何?”

拂花公子道:“不如易兄把此女交給兄弟……”

丁玲突然轉過臉來,目光盯注在拂花公子臉上,說道:給你又怎麼樣?”

拂花公子道:“這下麵的事,兄弟就不便說出口了。”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這麼辦吧……”,突然向前欺進兩步。

隻聽丁玲嬌喂一聲,全身微微一陣抖動。

易天行哈哈一笑道:“兄弟先拂中她三處脈穴,讓她失去自絕之能,也沒有了反抗之力,常兄要怎麼樣,也不用和她商量了。”

但聞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之聲,響徹耳際,道:“易兄這等厚愛,兄弟感激不盡。”右手一抄已把丁玲抱入懷中,大步而去。徐元平眼看丁玲被紳拂花公子扶持而去。不禁心中大急,低聲對宗濤說道:“老前輩去追拂花花子。易天行由我對付。”

也不待宗濤答話,雙足微一用力,人已矯如遊龍,直撲而下,腳落實地,人已到易無行身前三尺之處。

暴天行神態鎮靜,雖聞得衣抉飄空之聲,但頭也不肯輕動一下,直待徐元平落著實地,他才緩緩的轉過頭來。,顯然,徐元平的現身,大出易天行的意外:他目光一瞥徐元平後,微現驚悍之色。

但瞬息之間,又恢複了平靜,微笑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徐元平冷冷答道:“你沒有想到吧?可是以為我早已死了嗎?”

易無行目光一掠高聳的古柏,瞥見一條人影,閃空而過,冷然一笑道:“宗兄也來了嗎?”

那人影並不理易天行,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有如天馬行空,流矢劃空般一閃而逝。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笑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怎不一起出來?”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近:“對付你易天行,隻有在下一人!”

易天行笑道:“你的膽子夠大,當個武林之世,還沒有人敢這股對待於我……”,他朗朗大笑一陣,接道:“也許有不少人妒嫉在下,但他們真敢當麵向我這般挑戰,我還沒有遇過,就憑你這股豪勇之氣,我也該饒你一次不死!”

徐元平劍眉一揚,圓睜星目,冷笑一陣,道:“以在下之見,大可不必,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先別把話說的太滿了!”

易天行雙目一陣泛動,登時眼神逼人,冷電般的神光,投注徐元平的身上,道:“我已年過花甲,你不過弱冠之年,動手相搏事小,但事情必須先講清,你和老夫,何仇何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