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神態沉著,悠閑之極,慢慢抬起頭來,隨手把戮精劍丟在地上,答道:“瞧瞧總不要緊吧!”
緩緩轉身,漫步而去,眨眼間,隱失在竹林中。
此人動作怪異。一時間把宗濤和徐元平都瞧的楞在當地。
直待那老嫗去遠之後,徐元平才忽然想到她抬頭之時,偏著半個腦袋,隻記得和她目光一觸,麵貌卻是絲毫記它不起。
討思了良久,才覺著根本就沒有看清,隻覺那老嫗任何舉動,看去雖然漫不經心,遲遲緩緩,其實迅快至極,似是她一轉身中有很多行動在一齊動作,叫人目不暇接。
靈機一動,忽然想到慧空相授“達摩易筋經”上兩句真訣來:寓變於慢,雖緩實快……
心分二用,一博雙擊……
但覺腦際靈光連連閃動,這久思不解的兩句真訣,突然開朗於胸。神丐宗濤目睹徐元平呆呆的站著不動,連那老嫗丟在地上的戮情劍也不望一望,心中甚感奇怪,伏身撿起寶劍,遞了過去,口中卻重重的咳了一聲。
徐元平如夢初醒,望了宗濤一眼,笑道:“老前輩可認識那老婆婆嗎?”伸手接過寶劍,藏入懷中。
宗濤搖搖頭道:“不認識。”
徐元平歎息一聲,說道:“武林之中奇人高手,當真是難以數計,那老婆婆武功之高,怕不在老前輩和易天行之下……”
宗濤奇道:“你認識她嗎?”
徐元平道:“我雖不認識,但已看出她身懷著驚人武功。”
宗濤道:“何以見得?”
心中卻暗暗說道:此言倒是不錯,單以她搶劍身法而論,輕功造詣,就不在老叫化之下。
徐元平道:“老前輩可曾留神她的衣著形貌嗎?”
宗濤道:“全身黑衣……”忽然想到未看清那老嫗形貌,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麵相倒是沒有看清。”
徐元平道:“她和咱們相距不過數尺,而且又是對麵而立,這武功高是不高?”他素不善言詞,心中雖然十分明白,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適當措詞,形容出來。
宗濤微微一皺眉頭,沉吟不語……
徐元平也不再解說,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默想那寓變幹慢,雖經實快……心分二用,一搏雙擊……兩句真訣之中包含的武功。落日西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但徐元平的心中卻是一片清明,這一刻捕捉靈機的沉思,被他悟解了“達摩易筋真經”上甚多武功。宗濤久走江湖,目光稅利,目睹徐元平眉宇忽喜忽憂的神色,知道正在用心思解著一件難題,也不去驚嚇於他。
驀的,幾隻飛鳥振翼之聲,劃破夜空,傳入耳際。
宗濤輕輕伸出右手,輕輕一扯徐元平,低聲說道:“有人來了。”當先隱入草叢之中。
徐元平還未來及藏起身子,耳際間已響起說話之聲,道:“道嗆如若不信,不妨先去瞧瞧。”
隻聽一人答道:“此事咱們明日再談,我先要趕回官中瞧瞧。”聲音熟悉,分明是天玄道長。
徐元平暗暗吃了一驚,付道:“怎麼這老道士會連夜趕了回來?”另一個聲音說道:
“道兄的玄武宮,從來不許外人涉足,兄弟不便相請破例,明日午味我在宮外等待道見回話。”
隻聽天百道長冷漠的聲音,答道:“貧道不願多生無謂是非,我看你還是別留此地等待了。”
但聞腳步之聲,愈來愈近,相距不過數尺遠近。徐元平暗暗提了一日真氣,運功戒備,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
隻聽那剛才說話的聲音,重又響起,道:“道兄雖然無意那墓中珠寶,難道連那玉蟬金蝶,也不屑一顧嗎?”
行走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聽天玄道長的聲音說道:“那玉蟬、金蝶,果真在那古墓中嗎?”
另一人十分莊嚴地答道:“此事千真萬確,決錯不了。”
天立道長又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容貧道先想一夜,明天再答複你吧!”
隻聽一人步履之聲,重返來路,想是那人聽得天玄道長答應之後,告別而去。徐元平心中突然一動,暗暗想道:“我如能一舉把天玄道長擒住,以天古道長之生死,威協宮中道土替我叔叔療傷,豈不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
正當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一聲淒涼的慘叫之聲,遙遙傳入耳際。天玄道長怒聲喝道:
“什麼人……”
話聲未絕,耳際巨響起一個尖冷的女子聲音,道:“是我,你想不到吧!”天玄道長遲疑了一陣,才道:“恨天一嫗……”
那尖冷的女子接道:“不錯,你十年封封限期已滿,咱們約期也到了。”天玄道長突然縱聲大笑,聲音如長風搖林,驚得宿鳥群飛。徐元平惜機站起身子,隱入一叢深茂的草中。
但聞那尖冷的女子聲音又響起,道:“你不用借笑聲招呼它中道士,可是想要他們出來助拳嗎?”
天玄道長冷冷答道:“你來的很好,咱們這筆帳,早晚是要算的。走!這林外有一片空曠的草坪,咱們去哪裏動手,今晚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恨天一嫗尖冷的笑了兩聲道:“你先回它中去交代一下後事吧!我在那草坪之上等你。”
天玄道長道:“不用了。”縱身而起,足踏林消,向外奔去。
恨天一嫗緊隨著縱身躍起,疾飛追去。
兩人去勢奇快,侯忽之間,已走的聲息全無。
神丐宗待當先由草叢中走了出來,說道:“趁此良機,咱們到玄武官中救人。”
徐元平本想跟去瞧瞧當代兩大頂尖高手比武清形,但聽宗濤一說,立時又想起金老二的安危,應道:“老前輩說的不錯……”
他本想說晚輩想的糊塗,引咎自責一番,但宗濤不容他下麵之言出口,人已穿林而去。
徐元平急急追出竹林,兩人施展提縱身法,直向玄武宮奔去。
宗濤一麵奔行,一麵說道:“咱們如果動作迅快,救出金老二後,還可以看天玄道長和恨天一嫗一番龍爭虎鬥。”
說話之間,人已到玄武宮外三丈左右之處。
係清停下腳步,挽手入懷,摸出兩條黑絹,分給徐元平一條,說道:“天玄道長除了剛愎自用之處,並無大惡,說來他和老叫化的脾氣還有些相似之外,咱們此番入宮,得饒人時且饒人,不要傷人太多。”徐元平道:“晚輩初涉江湖不久,對江湖中高人性格,所知有限,但和老前輩幾度相逢,數次相處,已使晚輩心生敬慕,老前輩胸懷正義,仁風可欽,乃一代大快氣度,天寶道長豈能與老前輩相提並論。”
神丐宗濤微微一笑,道:“好啊,你也會替人戴高帽子了,當真是一別三日,刮目相看。”說完,舉起手中黑絹,包在頭上,縱身躍起,直向玄武宮中飛去。
徐元乎忽然覺著宗濤那微微一笑,笑的異常黯然,不禁心中一動,還未來及出口相問,宗濤已振抉而起,斜斜飛入宮中,當下一振雙臂,一招“潛龍升天”直躍而起。
隻覺一股真氣,由丹田直衝而上,竟自身不由主的升起三丈多高。抬頭望去,隻見玄武宮內劍光閃閃,想是宗濤已和宮中道士動上了手,趕忙凝神提氣,一個旋身,疾向宮中落去。他身軀還未落著實地,暗影中已疾躍出兩條人影,雙劍並出,分襲上下兩盤。
徐元平心中正熟記剛才悟解出來的武功,一見雙劍齊齊刺到,想也未想的左手推出一掌,右手食中二指疾向劍上夾去。
擊出左手到了中途,突然一沉,由下麵向上一翻,易打為拿,手指合處,自自然然抓住了那道人提劍右腕,手指微微一用力,已把長劍奪人手中。
左手在劍,右手食中二指一合之下,竟然也夾住刺來的長劍,隨著來勢向後一送,帶動那道人身軀向前一轉,飛起一腳,踢在那道人膝間。那道人悶哼一聲,仰麵倒了下去。
這正是心分二用的上乘武功、手法,一瞬間分搏雙敵。
神丐宗濤正被兩個施劍道人夾擊,眼看徐元平舉手投足之間立時把兩個打倒,不覺激起了好勝之心,暗中一根真氣,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威力強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得兩個道人各自向後疾退三步。宗濤麵冷心慈,不願傷人,逼開兩個道人之後,立時縱身而起,施出“八步登空”的上乘輕功身法,淩空越三丈多遠,住在一座屋麵上。
徐元平緊隨著一躍而起,趕落在屋麵之上。
這時,那兩個被家濤掌力逼退的道人已然緩過了氣,一個揮劍急躍,追了上來,一個卻從懷中摸出竹哨狂吹。一陣陣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玄武宮中的道八個個武功似都不弱,那揮劍疾追的道人,一連兩個急躍,竟也追到屋上。
徐元平手中仍然握住奪得的長劍,一見那道人追了上來,立時低喝一聲:“看劍。”手中長劍疾擲而出,直向那追來道人飛去。那道人雙足剛剛落著屋麵,徐元平擲出的長劍,已然挾著尖風憧到。來勢勁急,一閃而至。那道人來不及閃避,本能揮劍架去。
隻覺那衝來長劍,來勢沉猛無比!一劍竟然未能封開,暗喝一聲:“要糟!”連人帶劍吃徐元乎挪來的劍勢勁道,撞了下去。劍勢餘力不衰,疾由胸前行過,隻覺右臂上一涼,鮮血急噴而出,再也提不出丹田真氣,評然一聲,著著實實的摔在地上。
徐元平一劍撞退那追來道人,頭也未回的又疾向前麵躍去。
宗濤見識博廣,一聽那道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低聲說道:“你傷了人了?”
餘音甫落,驀聞幾聲厲叱,十幾條人影,疾奔而來,寒光閃閃,劍氣漫天,四麵八方向兩人攻到。
宗濤低聲喝道:“小心拒敵。”
左手一招“扶山超海”打出一股強猛的掌風,直向正北方向政來的三人撞去,右掌“力屏天南”,擊向正東方行來的三人,掌力強猛絕倫,有如風雷進發。
徐元平右手一招“神龍掉首”拍出一掌拒擋正西之敵,左手卻疾向正南方當先一個道人長劍上麵拂去。
徐元平的掌力,卻是柔中帶剛,那正西方攻來道人直持中了他拿力之後,才覺出地擊來的力道,強猛異常,四人一齊被震的後退了五六尺遠。徐元平右掌發出的內力震退正西方攻來的道人同時,左手已施展出十二館龍手中的一招“北海縛龍”,奪下那當先一人手中的寶劍。長劍入手,如虎添翼,劍勢一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將另外兩個道人逼退開去。
十二個道人分由四個方向攻來,被兩人四拿齊出,逼退開去。
放眼看去,隻見不遠大殿之上,亮起了一盞紅燈,屋下人影翻飛,劍光同動,不下百位之多的道人,紛紛趕奔過來。
徐元平一皺眉頭,道:“對方人數眾多,咱們不能傷人,不知要打到幾時。”
玄武宮中這樣多人,也大出了宗濤的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任,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如果我們手下留情,不肯傷人,這樣多人,不知要打到幾時。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之言答複。那十二個道人聯抉一擊木中,反被兩人掌力逼退,又被奪去了一隻長劍,心知遇上勁敵,當下布成一座劍陣,阻擋住兩人去路,既不喝問對方姓名,也不出手搶攻。
徐元平眼看它中道人蜂擁而來,房上房下,人數愈聚愈多,心中暗道:再這樣對耗下去,非長久之策,何況天會道長就在窗外,如若他聞聲趕回,事情就更棘手……
心念轉動,一揮手中長劍說道:“老前輩,咱們先衝到大殿去看看再說。”突然揮劍,向前行去。
這時,兩人停身的屋麵上,已聚集二十餘人之多,徐元平一發動,群道立時散布開去,霧時間閃耀一片劍光。
神丐宗濤揚手擊出一掌,淩空而起,橫越群道,向屋下躍去。
他掌力雄渾,一掌拍出,逼得群道紛紛向兩側避讓。
徐元平揮劍舞出一圈銀虹,緊隨著闖入群道劍陣之中。
他自經天玄道長以玄門景氣的強勁反震之力震傷之後,慧空大師轉納於他常存丹田的一日真元之氣大部分流轉於經脈之中,又被天玄道長點了“神封”死穴,使那行轉經脈中的真氣,凝結於經脈之中。如天玄道長不再動他,那凝結於經派中的真氣,逐漸硬化,勢將成傷,時間一久,即將全身氣血凝固而死。哪知天玄道長想把他屍骨踢飛入草叢之中,無意之間,踢中他任、督二派交接之處。這一腳不但把他凝結的其氣增活,而且促使那流轉真氣行上了十二重摟,直逼生死玄關,幾乎打通任、督二脈。這一次重傷,使徐元平因禍得福,省了他三年靜坐苦修的時間,把存於丹田的一口真氣,盡收經脈,收歸己用,片刻時光,使他的武力、內力,精進數倍。但聞一陣金錢相觸的鏘鏘之聲,群道布成的劍陣,吃他強力一擊,竟然波分很裂,紛紛向兩側退去。
紛亂中,幾支長劍被他強勁的劍揮台,脫手飛去。
徐元平似是亦未料到自己這揮劍一衝之力,竟然有這等強大,不禁微微一怔。玄武宮中道士個個久經訓練,雖遇上生平未見的強敵,但仍然心神不亂,就在徐元平微一怔神的瞬間,散而複合,又布成一座劍陣。
但見房下劍光閃閃,宗濤已被群道包圍,擋住了衝擊之勢。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頭,暗道:今日之局,已成欲罷不能之勢,如若再顧慮傷人之事,難以放手猛攻,隻怕難突群道之圍。
心念一轉,豪氣忽生,沉聲喝道:“擋我者死!”
揮創疾行而上。但見一道寒光,直射入群道劍陣之中。
群道吃了一次苦頭,哪裏還敢大意,避開銳鋒,分從兩側襲擊。十數道閃動的劍光,分由兩側攻到。
徐元平長劍回搶,劃出了一圈銀虹,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封架開群道長劍,左手突然由護身劍光中疾仲而出,探手一抓,抓住了一個道人右腕,順手一帶,把那道人拉近身側,右手長劍反手一招“雲霧金光”,擋架開身後倒背攻來的四支長劍,那道人乘機,縱身一躍,直向屋下跳去。
徐元平隻覺那道人下墜之勢,十分強大,當下一沉丹田其氣,雙腳穩如磐石,用力向上一帶。
但聞一陣裂瓦斷木之聲,那下墜的那人,雖然被他一把提了上來,但那屋麵卻被他踏破了一個大洞,身子直向屋下陷去。
八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分由四麵襲到。
徐元平匆急之間,右手長劍一點屋麵,微一借力,左手仍然緊扣那道人手腕,用力向上一抬。
八柄疾襲而來的長劍,眼看門同的寒光,直向那道人身上落去,迫得不得不疾把長劍收回。
徐元平偕勢一提丹田真氣,人又登上屋麵。
轉臉望去,那被擒道人已是麵色鐵青,氣若遊絲,心中忽生不忍之感,一鬆手,放了那被擒道人,急撲而下。
這時,神丐宗濤已被玄武宮道人重重包圍。
玄武宮中道土們久習的合搏之術,發揮了甚大的威力,穿梭遊走,緊密配合,組成了一座劍山,竟然把家濤困住,難越雷池一步。
徐元平瞧了宗濤被困之處,全力論動長劍,幻出一片劍光,硬向那劍林中衝去。隻聽金鐵交鳴之聲大震,不絕於耳,那密布的劍陣,竟被他擊開了一條缺口。
宗濤目睹徐元平豪風神勇,不禁暗讚一聲,精神一振,猛力發出兩掌,把正西之敵,逼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