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二隻覺一股熱血泛了上來、道:“平兒,咱們是在做夢嗎?”徐元平道:“叔叔不要傷心,咱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金老二定定神道:“你與天玄道長比武,不是被他打死了?”
徐元平道:“我被他強猛的反擊之力,震暈了過去,四肢百脈都如癱瘓一般,難以神動;但心中卻仍然很明白,隻是連說話的力也用不出來,天玄道長大概已認為我死了,先點我死穴又踢我一腳,把我踢飛出八九尺遠……”
金老二急道:“你沒有被他踢傷嗎?”
徐元平笑道:“我本已不能動了,但卻被他一腳踢的全身氣血通暢起來。”金老二喜道:“有這等事?”
徐元平道:“是啊!我雖已氣血通暢,但不知傷勢是否已好,是故不敢亂動,聽他和易無行談了甚久的話,後來易無行走了,天玄道長卻轉回去替叔叔療毒,我怕他忽起殺心,傷害叔叔,想趕快運氣調息,哪知一運氣,全身傷勢競似完全好了一般,而且精神充沛猶勝傷前……”金老二喜道:“我活了五十餘年,從未聽到過此等之事,難道是大哥、三弟的陰魂,保護著你嗎?”
徐元平道:“我也想不通原因何在……”,他做一停頓後,接道:“我一直追在天玄道長身後,看他用金針紮入叔叔穴道,看他將叔叔諸般無禮舉動,心中極甚憤怒;但又想到叔叔身受之巨毒,除他之外,無人能醫,縱然有人能醫,也沒有時間去找,後來看他替叔叔找來一騎坐馬,要你趕到玄武宮去,我便跟在叔叔身後來了。”金老二心中忽然一動,道:
“平兒,你現在什麼地方和我說話?”徐元平道:“我在叔叔馬上……”
金老二把身體向後輕輕一靠,隻覺身後空無一物,心中大感奇怪,說道:“平兒,你在什麼地方?”
徐元平道:“我在馬尾上。”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馬尾乃柔軟之物,如何能夠騎呢?”
徐元平道:“我用雙手抓住馬尾,並沒有坐在馬尾上。”
金老二暗暗付道:“一個人身體重量,能在馬尾上,奔了數十裏,不但馬兒奔行的速度不減,而且我竟然毫無所覺。再說,一個人武功再好,也不能長久的穩住丹田一口真氣……”心中疑竇重重,甚是不解。
隻聽徐元平笑道:“本來我想坐在馬背之上,但見叔叔背後幾處要穴,紮著幾支金針,我害怕一不小心,碰在那金針之上,不敢坐在馬背上,隻好抓住馬尾了。”
金老二道:“你抓著馬尾,跑了幾十裏路,就不覺得累嗎?”
徐元平道:“我當時心中想著抓住馬尾;定然很累,哪知奔行了幾十裏,竟然一點也不覺累。”
金老二十分吃力的轉動身子,回頭望去,隻見徐元平雙手抓住馬尾,身體橫垂成水平麵,距地大約有尺許左右。看他神態悠閑,好像橫躺在一座吊榻上船,心中大感奇怪,笑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累嗎?”徐元平點點頭笑道:“一點也不覺得。”
金老二道:“平兒,天玄道長用什麼方法傷了你?”
徐元平道:“他用內家反彈之力,震傷我的。”
金老二又道:“易天行看到了你沒有?”
徐元平道:“看是看到了,不過他已認為我死了。”
金老二又緩緩轉過身去,頓時覺著心中輕鬆不少,雙手一抬,抖動馬韁,健馬登時又放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奔行的健馬,豎起尾巴,徐元平身軀登時隨著馬尾,向前移去,有如馬尾上一根稻草。
金老二浪跡江湖,行蹤遍及天下,對那揚名武林的一宮、二穀、三大堡所在之地,都了若指掌,徐元平仍然健在人世,使他突然生出了強烈的求生之念。
他覺著這孩子每遇上一次大難,或是和高手相搏一次,武功都精進了甚多,雪恨報仇,手刃易天行,看來並非是絕無希望之事,他覺得自己應該以豐富的江湖閱曆,去幫助他完成這件大事,然後才能死的瞑目……
一念動心,求生之欲,突然轉變的十分強烈,急欲趕到玄武直去,療治身受之毒。又趕出二十餘裏,天色已然天亮,東方天際,幻起了一片彩霞,半輪紅日,探出地麵。金老二輕輕一收馬韁,奔行的住馬,突然停了下來。徐元平鬆開馬尾,繞到前麵,攔住馬頭,說道:
“叔叔一夜奔行,想腹中必已饑餓,平兒去找些食用之物,給叔叔食用之後,再趕路吧!”
轉臉望去,隻見道旁不遠處,有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
徐元平抱著他,直向那茅舍走去,金老二一皺眉頭說道:“平兒,我這等樣子如若闖入民宅,勢必把人家嚇一大跳,倒不如先把我放在一處僻靜地方,你獨自去找些食用之物,咱們胡亂吃上一點,就要趕路了。”
徐元平道:“叔叔身上紮滿金針,把你一人留下,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金老二笑道:“你去不過片刻工夫,哪裏就會遇上事故?”徐元平想了想,把金老二放在相距道路十丈外的一株大樹下,單身直向竹籬環繞的人家奔去。當他討得食用之物,重返那大樹下,金老二已然不見。這一驚非同小可,隻覺一勝悲憤之氣,直衝上來,振腕把手中食用之物,投飛出手,一拳擊在那大樹之上。
但聞一陣索索之聲,落葉紛紛,那巨樹被他一拳擊的枝搖幹動。耳際間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神丐宗濤雙手抱著金老二,縱身而下。徐元平見叔父無恙,心中怒火頓消,訕訕說道:“想不到此處又和老前輩見麵。”
宗濤笑道:“老叫化有意找來,並非是碰巧相遇。”
徐元平道:“老前輩找晚輩,可有什麼事?”
一向爽直的神丐宗濤,突然變得陰沉起來,沉吟了良久,道:“有一件緊要之事,特地趕來奉告。”
徐元平道:“老前輩盡管請講,隻要有需用晚輩之處,在下決不推辭;不過,不論什麼事,都得壓後兩天再說,我要先趕到“玄武宮”去,找宮中老道主替我叔父治毒傷。”
神丐宗濤搖頭說道:“玄武宮戒備森嚴,宮中道士,個個郡身懷上乘武功,你一人之力,隻怕難以抵得群道圍攻……”
徐元平道:“我又不是去和他們打架,隻求替叔叔療好毒傷。”宗濤道:“老叫化本來找你有事,但就眼下情勢而論,不如先助你趕到‘玄武官”去,他療好毒傷再說。”
徐元平本持拒絕,但轉念一想,此去“玄武宮”說不定要和宮中道士動手,有宗濤這等譽滿江湖,武功高強之人相助,實力增強不少。心念一轉,一個長揖,說道:“老前輩這等隆情高誼,晚輩感激不盡。”宗濤笑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徐元平望了金老二一眼,說道:“係老前輩請相候片刻,再去討些食用之物。一宗濤道:“不用啦!老叫化身上帶有幹糧。”
徐元平接過金老二,扶他上馬,回頭望著宗濤,問道:“我叔叔身上,滿是金針,難以坐穩,要不要把他捆在馬上?”
宗濤道:“如不捆上,如何能瞞得過玄武官中道士?”
徐元平猶豫了一下,終於依言把金老二捆了起來,輕輕在馬背上拍了一掌,健馬立時放蹄如飛而去。
宗濤和徐元平展開輕功,緊追那健馬身後,向前奔去。
徐元平忽然覺得步履輕鬆無比,隻要輕輕一抬腳步,身子立時往前衝去,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自忖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宗濤似是看出了徐元平舉重若輕,行雲流水般的身法,不禁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麼身法?”徐元平道:“我也不清楚啊!”
宗濤皺皺眉頭,隻道他不願說,也不好再探問下去。
健馬奔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跑去十四五裏,徐元乎隻覺愈跑愈是輕鬆,毫無半點吃力之感。
宗濤從懷中取得幹糧,分給兩人食用,為了早些趕到玄武官,幾人並未停下休息,待夕陽西下時分,已到了玄武宮外。
一座巍峨的宏大建築,屹立在廣闊的荒野,四周竹林環繞,蔓延數裏方圓,把那座巍峨的玄武宮,環抱在竹林中。宗濤輕輕一帶馬韁,健馬停了下來,回頭對徐元平道:“據老叫化所知,玄武宮中的道士,平時難得出門一步,從不和外界人物來往,但對擅自闖入宮中之人決不留沽口,江湖上不少人,到過玄武宮外,但卻無人知道宮中情形。到目前為止,凡是進過玄武宮的人,還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是以這座平凡的廟宇卻變得十分陰沉……”
徐元平心中惦念金老二療傷之事,接口說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宗濤笑道:
“咱們如若跑了進去,宮中道士,決不會替金老二療治毒傷了。”
徐元平道:“如若咱們不去,我金叔父一個人,又毫無抗拒之能。豈不任人擺布?”
宗濤道:“天玄道長雖然剛悔自用,介於邪正之間;但他究竟是一開誠學宗師的身份,不致有背承諾,他既然要金老二來富中療作,定有療傷之能,咱們可在外麵等候,先讓他獨自進入宮中,待天色入夜之後,咱們再到宮中查看,如若他毒傷記除,咱們再借機把他救出來,隻此一法,別無可循之徑。”
徐元平道:“萬一宮中道上不替他療治傷勢,或是對他有了不敬的舉動……”宗濤微微一笑道:“療傷定然會療,但不敬的舉動,也是一定的了,求人療傷,事所難免……”
徐元平道:“如若玄武宮中道上對我叔叔有了什麼傷害,或是把他囚禁了起來,咱們到哪裏去找?”
宗濤道:“江湖上事,無法一點風險不冒,據老叫化推想,玄武宮中道主決不會想到咱們還有後援,縱然被他們囚禁起來,也不難找到下落,可慮的是咱們如果擅闖玄武官,定將和天玄道長結下不解之仇,日後在江湖之上,又多了一個強敵。”
徐元平道:“事已至此,哪裏還能顧到許多,老前輩如若是害怕和天玄道長結仇,那晚輩一人入宮就是……”
宗濤道:“老叫化如怕和天玄道長結仇,也不會和你到玄武宮來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適:“眼下不宜再多拖延時間,再拖時刻,隻怕對他傷勢不利。”當下舉手一拳擊在馬背之上,那侯馬立時放腿如飛,直向玄武宮奔去。
徐元平隻覺心情隨著那奔行的健馬,緊張起來,圓睜雙目,望著金老二的背影。馬去如飛,逐漸接近了玄武官。
神丐宗濤輕輕一扯徐元平的衣角,說道:“快些隱起身子,那健馬已快接近了宮門,如若咱們不藏起來,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當先隱入一片草叢之中。徐元平微一閃身,也隱入了草叢中。那時金老二騎著使馬,衝近了玄武宮邊,兩扇緊閉的大門,突然大開。五個道裝佩劍的中年大漢,一排並立,站在門口之處,擋住了去路。但見正中一人一舉手,抓住了金老二的馬韁,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增闖玄武宮。”
金老二道:“在下承蒙天玄道長相助,施展金針過穴絕技,療救在下身受青毒,道長身有要事,不能替在下用法逼毒,且命我趕來玄武宮中求治。”
正中一人,仔細看了金老二身上金針,徽一點頭,輕輕向旁倒讓開了一步,放過了金老二,大開的宮門,立時閉上。
徐元平眼看著金老二進入官中,心中忽然覺著不安起來,便感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拔步衝入它去。
宗濤似已瞧出徐元平激動之情,輕輕一拉他衣袖說道:“江湖上事,無一不冒著重重凶險,你這般沉不住氣,如何能辦得大事!”
取過背後葫蘆,咕咕嘟嘟,一連喝了幾口酒,又追:“咱們先找處地方養養精神再說。”
徐元平無可奈何的跟在宗濤身後,在一處草叢中,坐了下來。
神丐宗濤舉起葫蘆,又喝了兩大口酒,笑道:“你那戮情劍得自何處?”徐元平想不到他話題突然轉到我情創上,證了一怔,道:“那戮情劍乃一位老前輩相贈在下之物,老前輩怎的會突然想起了此事?”宗濤道:“那戮情劍,可是少林寺和尚的東西嗎?”
徐元平隻聽得大感奇怪,暗道:不知他怎的知道,戮情劍乃少林寺中之物。當下說道:
“這個老前輩怎的知道?”
宗濤道:“少林寺中和尚已然知道戮情劍是他們寺中之物,而且也知道落入了你的手中,派出大批門下弟子,追尋於你,要追回戮情劍。”徐元平道:“有這等事?”宗濤道:
“而且少林寺僧侶;已查出你就在附近,已派人趕回嵩山本院,召請大批高手,看來大有不得回戮情劍,決不首心之意。”
徐元平輕輕哼了一聲,仰天望著滿天晚霞出神,心中卻暗暗忖道:那戮情劍本是慧空大師所有,算來也該是少林寺中之物,隻是此物乃慧空私人遺贈於我,不知是否談還給少林寺中和尚。一時之間,想不出該如何答複。
神丐宗濤看徐元平一語不發,隻管默默沉思,微微一笑,旋又問道:“那戮情劍究竟是不是少林寺中之物?”
徐元平道:“雖是少林寺一位大師所有,但卻算不得少林寺中之物……”
神丐宗濤笑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南北方言,無所不通,但對老弟這幾句話,卻是有些丕盡了然了。”
徐元平道:“那戮情劍雖是少林寺中老前輩所有;但卻是他私人之物。他在圓寂之前,送了我這柄戮情寶劍。就事而論,這柄戮情寶劍,該算是那位老前輩遺贈於我之物,現下少林寺中和尚,找我討取,不知該不該還給他們。”
宗濤皺了皺眉頭道:“數十年少林寺中僧侶,甚少這等大舉出動,據老叫化所知,這次已然盡出寺中高手。看樣子,不惜大動幹戈,非要討回那戮情寶劍不可……”,他微微一停頓之後,又道:“少林派實力壯大,就當今江湖而論,首屈一指,小兄弟似不宜和少林派正麵為敵,不如挺身而出,和他們首要人物當麵相見,據理力爭,或能罷去一番幹戈。”
徐元平沉吟了一陣,歎道:“晚輩並無貪得那戮情寶劍之心,不過寶劍乃是別人遺贈之物,豈能輕易送人?”
神汙家濤沉吟了良久,道:“那戮情劍仍在你身上嗎?”
徐元平保手入懷,摸出一支寒光耀目的短劍,道:“寶劍仍在此,但劍匣卻被暴天行手下奪去了。”
神巧宗濤望了那短劍一眼,笑道:“少林寺僧侶們,恐怕其誌也在那戮情劍匣,你如不願和少林僧侶們正麵衝突,不妨把戮情劍匣的下落,轉告少林僧侶-…-”
徐元平搖頭說道:“不行,交出戮情寶劍事小,但有傷那贈創人清譽事大。此物既非我偷竊而來,少林僧侶們依什麼向我討取?”宗濤暗暗想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奉還戮情寶劍,反將落下竊盜之名……”
一時竟也想不出適當之法,輕輕歎息一聲,道:“傳言之中此劍乃極為不祥之物,幾個保有此劍的主人,都落得極為淒慘的下場,不知何故,仍然有八千方百計的謀求此劍……”
話還未落,突覺一陣疾風,緊掠兩人身側而過。
神丐宗濤見多識廣,閱曆豐富,一聞風聲,霍然挺身而起,右手一招“雲龍噴霧”拍出一掌,左手急向戮情劍上抓去。
他發動雖然迅快,但來人手法似是尤高一著,但見眼前人影閃。戮精劍早已被人搶到手中。
定神看去,隻見一個全身黑衣,黑紗籠發的老嫗,站在四五尺外,手橫戮情劍,正低著頭仔細鑒賞。
以完濤閱人之多,一時間,競他也認不出那老嫗是誰,不覺呆在當地。徐元平一挺起身怒聲喝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