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公安局驗屍鎖定凶犯,胡鳳岐逃命躲進深山(1)(1 / 3)

我站在房間裏憑窗遠望,窗外的一切籠罩在夜幕之中,隻有路燈閃著恍惚的光。這裏是地處市郊的一座封閉的軍營,出於保密和辦案方便的原因,市紀委對一些“雙規”的領導幹部常常是“審”無定所,不是安排在“鐵打的營盤”,就是安排在周邊某縣的某個秘密地點。

熄燈號響了起來。我轉回身,看見“娃娃臉”小李和“眼鏡”小安百無聊賴,一個在翻報,一個在玩手機。紀委封閉辦案是有紀律的,現場辦案的紀檢幹部即使帶著手機,也是不能與外界聯係的,現在,他們隻能拿著手機玩遊戲消磨時光。

他們還在耐心地等待,我知道,他們在等待魏平川,等待魏平川從外調組那裏帶來審訊我的新線索或新證據。可是,魏平川出去了大半天,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熄燈號的尾音,消失在市郊的茫茫夜空中。我望著“娃娃臉”和“眼鏡”,他們誰也沒有抬頭看我,於是,我拍了拍巴掌,笑著說:“喂!二位老弟,冒昧請示一下,熄燈號都吹過了,咱們大家也熬了一天了,你們看,我這老頭子能不能休息?”

他們抬起頭,奇怪地望著我,誰也沒有說話,我裝作窘迫的樣子,賠著笑補充道:“歲數大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娃娃臉”望了一眼“眼鏡”,用嘲笑的口吻說:“胡局長知道‘冒昧請示’了,這就是進步呀!你說呢?”

“眼鏡”臉上沒什麼表情,望著我,沉吟片刻,不軟不硬地說:“我問你,都一整天了,你的問題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說:“該說的,我不是都跟你們說了嗎,書麵材料也交給了你們。”“眼鏡”望了“娃娃臉”一眼,聳聳肩說:“看來,他還沒考慮成熟,咱們還是讓他接著考慮吧!”

“娃娃臉”說:“我看也是!”說著,用手指了指我身邊的一張圈椅,“大家都熬了一天了,你累,我們就不累?坐下,接著考慮你的問題。”

很顯然,他們是在有意地“熬”我。在我的水鄉老家,以打魚為生的漁民們飼養一種捕魚的魚鷹,這種魚鷹天生野性,漁民們為了馴化它們,夜晚時,將它們裝進圓笸籮,魚鷹一打盹,漁民就用手指甲撓笸籮,笸籮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單調而煩躁,如此循環往複,魚鷹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沒有了精氣神兒,日久天長,野性漸漸得到消磨,魚鷹便會被馴化,任漁民們驅使。我們水鄉把這種馴化魚鷹的方法叫“撓鷹”。

現在,市紀委也把我當成了一隻魚鷹,他們正在用“撓”或者“熬”的方法馴化我,妄圖使我就範。

虎落平陽被犬欺,我的心頭充滿了憤怒,可是,轉念一想,既然我落到了這一步,也隻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

我坐在了圈椅上。“娃娃臉”繼續低頭看報,“眼鏡”繼續在玩他的手機遊戲。我們大家都在等待著一個人……長夜漫漫。不知過了多久……“娃娃臉”和“眼鏡”已打不起精神,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乏,開始眯起眼假寐。

我睡不著,腦海裏不斷地幻想著即將發生或已經發生的事兒,張瑞合、白雪媚、劉曉、白宇峰、範子輝、馬長民、魏平川……他們都在幹什麼?公安局、市紀委對白雪媚致死案的偵破和對我的問題的偵查進行到了一種什麼程度?白雪媚的屍體檢驗有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我殺死白雪媚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吧?兩天兩夜與世隔絕,外麵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娃娃臉”哈欠連天地站起來,怪怪地咳嗽一聲,不輕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睜開眼,他卻看都不看我一眼,頭也不回地進了衛生間,出來時,他與同樣哈欠連天的“眼鏡”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眼鏡”點點頭,“娃娃臉”躺在沙發上睡了。“眼鏡”直瞪瞪地望著我。警告說:“繼續考慮你的問題,我陪著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向我報告,不許打瞌睡!”

我隻得打起精神,半睜著一雙眼與“眼鏡”對峙,心想:“小兔羔子,看把你們神氣的!”

“撓鷹”撓到後半夜,魏平川終於回來了。所有的人都興奮了起來,沉睡中的“娃娃臉”聽到門響,一躍而起。六束目光都在注視著魏平川,似乎都想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什麼信息。然而,魏平川目光淡然,麵目冷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對我說:“胡局長,你可以回屋休息了!”我站起身,一顆心驟然間“撲通撲通”狂跳起來。走到裏屋門口時,我忍不住回頭再望魏平川一眼,這時,我發現“娃娃臉”、“眼鏡”、魏平川用各自含義不同的目光齊刷刷地望著我。這目光如火焰、如寒流、如刺刀尖兒,如辣椒麵兒,鋪天蓋地向我兜頭而來,在如此強大的衝擊波中,我的身體劇烈地一震,心想,決定我命運的時刻或許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