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行近黃昏,本屬金黃卻在此時沒有了奪目光芒的夕陽美麗無比。妥無夕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望著那輪西落的太陽。暖暖的夕陽之色映在了他的臉上,使他神情變得迷茫。

無夕,這是他的名字。沒有夕陽的人生就會如初升的太陽般鮮活,高掛的烈日般蓬勃嗎?他的父母在取名的時候相必該是這個意思,但,夕陽般的溫暖平和卻是他最向往的。

他躍身跳上一棵參天大樹的樹頂,選擇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坐下,一腿屈膝,閑逸地望著那夕陽發呆。

人人都以夕陽來比喻晚年,+“無夕”?妥無夕自嘲地笑了笑,像他這種人,不知會不會有命活到老,這個,才是他名字真正的預兆吧。

身邊的劍在此時不安分地抖動,打擾了他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一絲愁緒。他拔出劍,雪白的劍身把夕陽的暮色折射出一道奇異的彩光。顏俏冒了出來,開心地繞著那道彩光飄轉。

“公子快看,這光好漂亮呢。”

這個如仙子般飄逸的少女在夕陽下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喜悅地追逐著在他手上不斷轉動的彩光,他不動聲色地欣賞這如畫的一幕。

夕陽又往地平線下沉了些,光亮不似之前,彩光也隨之黯淡消逝。顏俏俏皮地噘了下小嘴,又轉過身去欣賞那餘下的晚霞。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顏俏背負著手忽然吟起了詩句,+“其實黃昏也不錯啊,有許多人勞苦了一天,就等著黃昏落日回家中與親人相聚。夫妻依偎,兒女相伴,人間的幸福溫馨常常都彙聚在這一刻了。”

綠羅裙隨著她在空中飄蕩不定而飛舞著,腰間的衣帶更不斷地在他的視線中搖曳。他伸手把衣帶的尾端佯裝抓在手中,心裏卻在想,憑什麼她能那麼安逸地處在這個空間,而他卻要在這高處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壞心一起,趁著她不注意的空檔手掌快速地往劍上一抹,鮮血一滴不漏源源地流入劍內,顏俏的靈魂變得沉重清晰,不一會,她驚叫著從空中落到了妥無夕早已為她張開的懷抱。

顏俏看到了那搶眼的傷口,眉心微皺,+“公子為何如此?”

“我高興!”妥無夕對終於可以將她抱個滿懷十分滿意,又得寸進尺地要在她頰邊偷香。

“公子請自重。”顏俏被他的舉止所嚇,用力地將自己從他身上推拒開,卻忽然感覺自己重心不穩快要掉下樹去,又慌忙用雙手抓緊了他的衣襟。

“咦?叫我自重幹嘛又把我抓得那麼緊?”妥無夕雙手放開她枕在腦後,滿臉都是戲謔的笑意。

一邊是想肆意輕薄的妥無夕,一邊是離空十丈的地麵,兩邊都是危險,隻是前者更想讓她逃離。

“公子不要再戲弄奴家了,奴家害怕。”顏俏不敢睜眼看樹下,開始懷念那副虛幻飄浮的軀體。

唉,做人就是這點不好,時時刻刻都可能陷於危險之中,特別像她這種柔弱的女子更甚了。

“不想掉下去,就好好地抱緊我。”妥無夕可不打算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影響而放過她。

真實的她更為動人了,身子軟若無骨,秀發如黑緞,眉如遠山,鼻如玉雕,唇如——他用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了下,唇如花瓣柔軟,不知嚐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公子——”顏俏快要被他弄哭了。

“不抱?好,那我走了。”妥無夕動了下身子,顏俏立刻嚇得不顧一切地把他抱緊,一棵頭顱埋到了他的懷內。原因無他,再難為情,還是本能取勝。

她那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讓妥無夕從喉嚨中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顏俏抬起頭來,看他得逞的壞笑就知道自已又被戲弄了,她聚眉責斥道:+“公子堂堂一個大男人,偏以欺負弱女子為喜好,不怕辱沒了公子的威名嗎?”

妥無夕笑得更狂了,+“威名?我的名號帶有+‘魔君’二字,隻能稱得上是歪名。今日你落入我手中,隻能怨你時運不濟了。”

言閉,他邪邪地向她低頭,顏俏隻好驚叫著往邊上閃,這個男人,時而冷傲自持,時而狂放不羈,真弄不懂他,她隻是一抹附在劍上的魂靈啊,為何他還偏要戲弄於她。

“啊——”

顏俏在躲避間不小心失衡掉落,墬落間隻見妥無夕的影子也瞬刻覆在她的上空。堅實的手臂在空中拉住了她的手,再猛力一拉,又重新把她拉入自己的懷抱。下麵橫生的樹枝,刮落了她頭上的發簪,使她失去端麗的妝顏,飛散的發絲包住了兩人的身體。妥無夕一個翻身,讓她置於上方,再重重地壓破許多橫擋的枝椏摔落在地上,而顏俏的頭發如一匹錦鍛輕輕地披在兩人身上。

妥無夕懷內抱著佳人靜靜地躺著,手上托著她的頭發,讓滑膩的發絲流泄在指間,那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公子?”顏俏怯怯地把埋在他頸間的螓首抬起,以為會看到他痛苦的神情,畢竟從這麼高摔下來,身上還壓著她,他一定會不好受的。誰知,卻隻看到他把玩自己的頭發。

“嗯,你沒事吧?”妥無夕撫摸她的背,確定她沒有被樹枝刮傷。不過,她雖然看上去像人,但還不是人吧,不然,軀體何以這般的冰冷。

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掌不停在背上摸索,顏俏不自在地把身體從他身上撐離,+“我無礙,倒是公子——呀——”

妥無夕把她按回自己的身上,+“噓,不要動,我好像把腰摔斷了,不可輕易作任何動作。”

顏俏臉無奈地伏在他的胸膛,在心裏直翻白眼,他明明沒事,卻硬不許自己與他分離,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她暗暗地打定注意,以後不可再讓他有機會傷已傷人了,免得一成人形,就要被他戲弄欺淩。

“公子不要騙奴家了,看你神色平常不像受傷,請求公子讓奴家起來吧,免得真把公子壓傷了,奴家擔當不起。”

“其實這地上挺舒服的,你要不試試看。”既然被她識穿了,他隻好先發製人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確實——挺舒服的,枯黃的落葉像是編織厚重的黃色地毯,躺在上麵的感覺似把自己嵌入了大地,有一種超脫感。前提是,如果沒有被人壓著的話。

顏俏羞澀地側過頭不去看那張邪笑的臉,隻是低聲責問:+“公子要戲弄奴家到何時?”

“讓我親一下就放過你,如何?”

“奴家雖隻是一縷附在劍上的魂靈,但為女子之道,奴家還是懂的,請公子不要辱了奴家的清白。”顏俏微微轉動眼珠子,那神情委婉動人,讓人心生憐意。

無趣,妥無夕翻躺在她的身旁。想在暗月門,多少師姊妹傾心於他他都不屑一顧,今日反被這女人唾棄,真是報應不爽啊。

顏俏微側過頭去察顏觀色,隻見他望著天空一臉幽怨,她又不敢動了,怕一不小心又惹到了他。

隻是過了半晌,仍不見他有所動,顏俏隻好悄悄地爬了起來,在枯葉上到處摸索著。

“找什麼?”妥無夕側眼看她,心裏麵在猜她這一次會什麼時候打回原形。

“簪子,我的簪子不見了。”顏俏跪在地上不斷地摸尋,但天色已大暗,要能找回可不容易。

妥無夕也摸了摸身旁,居然真讓他給摸到了,就在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