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靜地吹過,血腥的味道吹入妥無夕的鼻翼之下,他取下眼上的布,看著數具橫躺的屍體,具具麵目猙獰,頭一次,他覺得痛快。
無惡劍仍是無惡,為善汲血,生已無悔。隻是,血呢?劍上為何不沾染一滴血?
“姊姊——”
是幻覺嗎?他看到女孩實實在在地撲到了顏俏的身上。
“不怕不怕,已經沒事了。”顏俏一邊替那女孩整理衣著,一邊幫她輕抹臉上的淚,心生憐意之餘,不禁歎息,心想:+‘身為女子,就該遭受這樣的苦嗎?為何世上的惡人沒有滅絕的一天?世間的痛苦仍無止盡之時?’
肩上被人輕拍兩下,回過頭去,是妥無夕布滿疑問的臉。
“姊姊——”女孩不願顏俏有一瞬的忽略她,更對身為男人的妥無夕心生懼意。她緊緊地抱著她,以慰藉遭受重創的身心。
“不要怕,這位大哥哥是好人,你住哪裏,我們送你回家好嗎?”顏俏未能顧及妥無夕,拉著小姑娘的手不斷輕柔安慰。
原來小姑娘為在田地裏的爹娘送早飯,路經此地,恰好遇見這幫惡匪。他們見她生得可人,先出言調戲繼而動手。一朵嬌花怎經得起這樣的摧殘,這段悲慘的經曆怕以後會化為惡夢擾她一生了。
小姑娘的父母謝過他們,兩人離開步入了陰涼的林中。
妥無夕在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毫不掩飾地盯著顏俏仔細打量起來,忽然又抓過了她的手腕隨意道:+“劍靈?怎麼就變成人了?”
“公子請不要這樣!”顏俏嬌羞地不敢直視他的眼,低下頭來微微轉動自己的手欲掙脫他無禮的碰觸。
看她的頭已經快點到了胸前,妥無夕放開了她,持無惡劍雙手迭於胸前,轉而專注地欣賞她那張美麗真實的臉,雖蒼白但不失風采。
“喂,你要把頭縮到脖子裏去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眼下的你是人還是靈。”
顏俏似乎也不敢確定地用自己的青蔥玉手輕輕地撫了下自己的臉,再螓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妥無夕謔笑一下,向她舉起手中的劍徑自推測:+“還記得早上我不小心用這把劍割破手指嗎?當我的血流到劍上時,你本來模糊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再來這次以這劍沾了十數人的血後,你更成了實實在在的人了。這說明,你隻要吸了血就可轉換成人。”
顏俏聽了他的話不得不掩嘴驚呼,+“吸血成人?太怪異了,怎麼可以這樣?”
怪異?這詞在她口中出來才怪異呢,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怪異的存在。
“咳,無論怎麼說,我幫你救了那個小姑娘,你總該給我點回報吧。”妥無夕在看到她奇異的變化後,早已有了不軌的意圖。
顏俏在心裏歎氣,救人為義舉,他怎麼還求回報。再說,要回報也不該向她拿吧,她什麼也沒有啊。
“公子,你也看到奴家身無長物——”顏俏不好意思地低語。
妥無夕笑得輕佻,漸漸向她逼近道:+“我隻要親你一下。”
顏俏被他嚇得彈跳開來,+“公子不可如此,呀——”
看到他不死心地向她靠近,她驚叫地要逃開,奈何不知已經有多久沒用雙腿跑過,沒逃幾步,就笨拙地被潛埋在地下的樹根絆倒在地。
妥無夕搖頭,漂亮的女人果真沒幾個是聰明的,他伸手去扶她,可是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就是無法把她拉起來,原來,她又成了幻影,又成了靈,他能看到她,卻再也摸不到她。
顏俏也感覺自己的身體浮了起來,在垂蔓著樹枝的林間飄蕩不定。
“看來血不能真正把你變成人。”妥無夕不無遺憾地看著飄浮的她,可惜啊,難得曾經有個美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他卻一點便宜也占不到。
“無妨,”顏俏無所謂地笑道:+“雖隻是片刻成人,但能幫到那位小姑娘,顏俏已心滿意足。隻是,這劍不可再傷人了,以他人之血成吾身,這是不可造的孽。”
“你不想再做人了?”妥無夕不信,他明明看到之前的她,臉上寫著失落。
果然,顏俏遲疑了一下才說:+“天自有命,萬物皆不可強求。顏俏既然為靈,就該守著做靈的本分。有朝一日,想必這一抹魂靈也是會消逝的,我又何必執著呢。”
妥無夕不得不欣賞她這豁達的心懷,微微一笑說:+“你說話的語氣活像江湖上一位到處勸人入佛的恒智大師,滿口佛理。聽多了真讓人受不了。”
“公子要入佛門,奴家還真是讚成呢。”
“哼,你意思是說我殺孽太重,該藉佛道以往六生?”
“公子真聰明。”顏俏側頭盈盈一笑,遂飄至他的身邊。
嬌俏的麵容就在眼前,但為何還是這樣的不真實。
“人生有苦有樂,不過下去,怎知俗世的奇妙。別說是你,就算是智恒大師站在我麵前,他要敢擋我的路,本大爺也一樣把他給踢開。”
“你不會的,一定不會。”顏俏誠懇地說,感覺他這人殺氣雖重,但本質一點都不壞。
“哼。”對她無知的篤定冷然一笑,妥無夕把劍放到了肩上,踏著豪邁的步子離開原處。
這個男人,感覺也如她一般,是個神秘的謎吧!他們,還有相碰觸的時候嗎?顏俏想著也化為藍光回到劍內。
或許吧,以後,誰又能預知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