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並不是美,甚至在尚武的皓國人眼中,顯得異常柔弱,隻是那一刻她的背影,如此堅決,淺粉色淡淡暈開的裙裳,在風中飛舞,那一刻美絕天地。
她亦是看見了最狼狽的葉朔風,也是唯一一次看見最狼狽的葉朔風。手僵在半空中,目光緩緩垂下,看不清裏麵藏了什麼,亦是不需要知道裏麵藏了什麼。她隻是拉著宋是先靜靜離開,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其實不必找到那個女子,也不必知道他們的往事。有一個人,可以成為任何一個人。
她此刻小心翼翼地步下階梯,那些青苔沾染了血跡,淡淡的褐色如同脂粉一般塗抹。她將長劍橫在麵前,目光幽深地映著一旁的火光。
下至最後一級階梯,她看見鎖在鐵柱上的人,依舊那麼目光淡淡,看著窗外,絲毫不在意有人進來。
“你說你上次是在看心中所愛,那麼這次呢?”
“姑娘何故再次到訪?”他轉過頭來,鳳目中淡淡的來不及收起的哀傷。
“你不必知道。”她提劍斬斷了鐵索,伸手給他,“走吧,趁著今夜無月。”
他抬目看了她良久,看得她以為他看破了她的麵目。許久之後,他才吐出兩個字:“走吧。”
他向前一步,卻膝蓋一軟倒了下來。
最後一刻,他恍惚聽見麵前的人叫著他。
“公子……公子……”
記得記憶裏,會叫他公子的,好像隻有那一個,卻怎麼也記不起是誰。
頭……好痛。
全身像是被刀劍狠狠削過,留下血肉的痕跡。他突然嗅見猛烈的血腥味。
要……死了麼……
他恍惚覺得身上的所有力氣都在抽離,感覺慢慢消失。旁邊有什麼東西動了動,他猛地抓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一旁的白衣男子被抓住的手一頓,隨即掙了掙,卻是徒勞。立著的女子走過來,為他傷口的紗布綁上最後一個結。
“主上……”那女子退後之後忍不住開口。
“無礙。”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白衣男子已然開口,“宴兒,你先休息吧。”
“是。”宴兒深深望了他一眼,低低歎了口氣,轉身退出屋外。
白衣男子回過頭,看著榻上的男子。失去了血色,眉眸一下子溫順許多,顯得臉上的那份痞氣也被消磨許多。
“風大爺……”他聲音低低地,帶著淡淡的尾音,如煙一般消散。
然後便是沉默,沉默到死寂。又或許,有什麼在這沉默中漸漸生長。一如他眸中的許多情緒,水墨一般淡淡洇開,終究化作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