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睜大了眼睛,道,“這是什麼地方?”
目光所及,但見數十根紅漆大石柱,一根根立地拔起數丈,支撐著的屋頂,魚躍鷹飛,當得上匠心別具。流盼四顧,壁上各著丹青,正麵壁上繪製著一輪巨大的紅日,冉冉由波麵升起,景象尤其壯觀,最稱奇妙的是整個大廳光度的分配,天光四瀉——顯然來自巨大廳頂的每一個角落,那些設計獨特的天窗,隱藏在神秘的角簷,光線的折射尤其巧妙。
隻可惜現場太淩亂了,除了那些繪製在四壁的丹青圖畫尚算完整外,其它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慘不忍睹!
那些紅漆大柱子,油漆紛紛剝落。最慘的是地麵,那些原先鋪得整整齊齊的大理石方磚,都被整片地掀了起來。其淩亂程度,簡直令人難以下腳!
看到這裏,郭彤由不住有所感觸地搖頭不已。
覃玉潔笑道:“看見了沒有?其它地方,比這裏還糟。但是,他們實在很笨,整個地下係統,他們一點也沒有發現!”
“姑娘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
她邊說邊蹦蹦跳跳地翻過了兩處土堆,來到了一個被掀起來的大石板處。
郭彤跟著把身子躍進,落在她旁邊。
覃玉潔腳下移動,把足下的泥土掃開了一些,用腳尖往下點了幾下,即聽出了接觸石麵的聲音。
郭彤道:“這是什麼?”
覃玉潔道:“這是一個潛入地下的暗門。”
“啊!”郭彤顯得很是興奮,“怎麼會……”
覃玉潔朝著他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笑道:“這個隱秘,到現在為止,大概也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應該說還有你!”
她說著,緩緩蹲下身子,一麵用手清除石麵上的泥土,一麵抬起臉看著郭彤。
“在未進去以前,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有關這個神秘地道的事,今生今世不對任何人提起,可以嗎?”
“這個……”
“你不答應?”她很不樂意地由地上站了起來。
“不,”郭彤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隻是一時沒有想通姑娘話裏的涵義!”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覃玉潔說道,“因為如果外界知道了這座王府藏有地下室,那我們今後將更不得安寧了……”
“原來如此。”郭彤含笑道,“我遵命就是!”
覃玉潔道:“武林中人說話最重信義。郭先生,要是你口是心非,我可是饒不了你!”
這幾句話不禁使得郭彤為之一怔,因為玉潔在說這幾句話時,宛若一個俠女,較先時的柔弱簡直判若二人……所幸對方臉上隨即現出一掬笑容,郭彤也就未再介意。
覃玉潔一麵用腳移拂著表麵的泥土,一麵由身後撥出了那口略呈弧形的短刀。
郭彤心裏一動,正待索來一看,玉潔卻已將刀鋒插於足下石板縫中。
她忽然怔了一下,收回了刀。
“呀……”玉潔的神色大變!
郭彤吃驚地問:“怎麼回事?”
覃玉潔彎下身子四下看了一遍,臉色益驚地道:“有人來過了。”
“什……麼?”
“有人進去了!”覃玉潔肯定地點頭道,“一點都不錯,有人進去了。”
郭彤緊張地問:“姑娘怎麼知道?”
覃玉潔蹲下身子仔細地看著,用手裏的刀指劃著那塊石板四周。
“你看見這石板的縫隙沒有?”
郭彤點點頭,表示看見了。
覃玉潔微微皺了一下眉道:“你看,如果沒有人移動過這塊石板,這四周的縫隙不可能這麼幹淨!”
的確有理,隻是如果她不事先說出,郭彤是絕不會注意的。
“嗯。”郭彤點點頭,卻又表示詫異,“這也不一定就證明有人來過。”
“錯不了。”覃玉潔一麵看,一麵緩緩地道,“這個人八成是進去了。”
說時,她隨即用力地在石角上踩了一下,聽見“格登”一聲脆響,緊接著那塊大石板,就磨盤般地徐徐轉了開來。
那塊大石板一直移開約有圓桌麵大小一個圓洞,即定住不動。
覃玉潔率先往下一跳,回身叫道:“快!”
郭彤身子方自跟蹤躍下,那塊大石板在一陣哢哢聲中,又合擾起來。
先時借著廳內的光度,倒可以略窺洞徑,那塊石板一經合攏,頓時伸手不辨五指。
郭彤喚了一聲:“覃姑娘,你在哪裏?”
覃玉潔笑道:“用不著擔心!”
話聲出口,耳聽得“叭嗒”聲,一束火光起自覃玉潔手上,郭彤這才知道覃玉潔帶著火把的緣故。
那根鬆枝火把燃著後,附近立刻大現光明。
郭彤看見立身之處,原來是一所三丈見方地下敞廳。
覃玉潔把手上火把舉高了,光度可以照出很遠。郭彤發覺自己站立之處,按四個方向分出四條通道。
奇怪的是,盡管困身地下,卻絲毫沒有悶熱的感覺,反倒有微微涼風自那四條不同的通道入口傳過來。
覃玉潔似乎對於地道相當了解,就見她高舉著火把,在附近走了一圈,踮起腳尖來,用火把燎著什麼,一會兒的工夫,地堂裏更加亮堂了。
原來,在這間地堂四壁上,早就置有燈盞,覃玉潔用火點燃之後,數燈齊明,氣象較先前自然大為不同!
郭彤奇怪地打量著四周,情不自禁地興出了一聲讚歎。他上前幾步,伸手摸了摸石壁,才知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塊砌成的。
覃玉潔走過來道:“好了,你都看見了!”
覃玉潔又用手指著道:“這裏共有四條甬道,通向這王府四處閣樓。喂,你到底要怎麼走呀?”
郭彤怔了一下:“這個——我想,哪一條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姑娘你看走哪一條好呢?”
覃玉潔一雙眼睛在燈光的炫耀下,閃閃有光,更增加了她的明媚。
“先生!”她語氣調侃地道,“你以為這四條甬道可以隨便通行麼?”
“怎麼?”郭彤驚道,“難道這當中還有什麼埋伏不成?”
“豈止是埋伏!”覃玉潔身子向前一跳,說道,“我試給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細細地在當前那條甬道口打量了一番,慢慢彎下身子,伸出一條腿來,在道上各處點踏了一下,點著點著,就聽見“嗖嗖”聲,兩支箭弩交叉著,直向覃玉潔頭頂上射了過來。
由於那弩箭安裝的角度一般高下,射出的時間亦相同。一經射出後,隻聽見“叮”
的一聲脆響,空中出了一點火星。兩支箭竟然尖鋒相對,碰在了一塊,隨即落了下來。
覃玉潔吐了一下舌頭,潛身而出,站起來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
郭彤道:“看來姑娘對這些布署很熟,若非有姑娘同行,我是沒法兒行走的。”
覃玉潔微微笑道:“你也別期望太高,事實上我對於整個布署,也是所知不多,能有些記憶,那是因為我曾經詳細研究過我爺爺留下來的詳細房圖!隻可惜那卷有精細說明的房圖遺失了,要不然整個設計便可一目了然!”
郭彤皺了一下眉:“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不用急!”覃玉潔左右打量了一番,“這裏的一切,我應該還記得。這樣吧,我在前麵,你跟在後麵,我們先走上一段看看!”
郭彤點頭道:“好吧,那就有勞姑娘了。”
覃玉潔前後左右打量了一番,忽然秀眉舒展,含笑道:“郭先生你跟我來!”
她舍開了正麵的那條道路,轉到了左邊甬道當前站定。
郭彤站在她身後,仔細打量著這條甬道,發覺這條甬道內的光度,較諸其它各道似乎強一些,更有絲絲寒風由甬道內襲出。
覃玉潔皺了一下眉,道:“奇怪,莫非真的有人來過?”
郭彤一驚,問道:“姑娘怎麼斷定的?”
覃玉潔漠漠地道:“我當初參閱過先王爺留下的那卷房圖,知道這四條甬道乃是通向王府裏的主要的四座樓,甬道裏都設有明暗風門,用以調節氣溫。這些風門平常都是關閉的,如果貿然走進來,就會遭遇到難以想象的後果。”
“什麼後果?”
“窒息而亡!”
“啊!”郭彤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可是,我們不會有這種危害!”
“為什麼?”
“因為有人已經把地道內的主要風門氣窗打開了。”
郭彤頓時大為緊張——
覃玉潔緩緩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的確是絕頂聰敏。”
“姑娘怎麼知道?”
“很簡單!”覃玉潔道,“因為他已經把地道之內的各項埋伏摸清楚了!”
她微微頓了一下,又接著道:“而且是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把地道內的一切情形察看得十分清楚。這不得不令人佩服這個人的才智見識,確實是高人一等!”
郭彤點頭道:“照姑娘所說,這個人一定是進來了。”
“他一定進來過。”覃玉潔緩緩地道,“要不然,這地下不會有氣流,但是我不能斷定他現在還留在這裏,隻能說他曾經由這裏通過……”
她隨即走向一角,細細端詳著砌於牆壁上的方磚,道:“這些活動風門的開關,設置在這裏。”
說時手指一托,一塊平整的磚片已經摘了下來。
郭彤遂看見那磚片裏麵,藏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暗格,有兩根用以推拉的鋼柄。
覃玉潔方欲用手去握住其中之一,忽然縮回手道:“呀!你來看,血!”
郭彤立刻把頭湊了過去,頓時心裏一驚!
原來,有一根鐵手柄染有清晰的血漬。一旁的壁麵上,也有清晰的血痕!
郭彤心裏一愕,伸手沾了一些,仔細地看了看,點頭道:“不錯,是血!而且還沒有幹——這證明來人離開這裏不久。”
覃玉潔道:“這個人好精明!哦,會不會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我想,八成是他,錯不了!”
郭彤心裏充滿了驚喜,轉向覃玉潔道:“若非姑娘帶路,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個地方,更不可能發現他的任何線索與蹤影……”
覃玉潔緩緩走向一邊,在一排石凳之上坐下來。
她秀眉微凝,似乎在思索什麼,隨即笑道:“這個人我雖沒見過,可是憑他能深入王府地道、能悟出這裏麵的設置原理,就可以斷定他是一個極不尋常的人,武功多半……”
她說到這裏微微一停,向著郭彤瞟了一眼:“郭先生,請你不必介意,我暗中猜想這個人的武功機智,可能要高出你很多,可是……”
郭彤臉色微紅,點頭道:“不錯,的確高出我很多,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覃玉潔道:“我當然知道——既然如此,我就要問一句不當問的話了!”
郭彤道:“不必客氣,姑娘有話就直說吧!”
“既然這個人武功、機智都高過你!”覃玉潔道,“那你還找他幹什麼?”
郭彤道:“姑娘的意思是——”
覃玉潔道:“我的意思是——”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很可能你找到他時,你這條命也完了!”
郭彤被她這一句話,驚得打了一個冷戰。
他定了一下神,搖頭道:“你的話,不無道理。隻是,以現在的情形而論,我卻占上風。”
覃玉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的意思,大概是指這個人目前受傷了?”
“不錯。”郭彤冷笑道,“而且他的傷勢不輕!”
“我相信這是真的!”覃玉潔道,“這一點隻由那風門開關上的血漬即可斷定,不過話雖如此,你卻不應掉以輕心!”
郭彤點了點頭,道:“謝謝姑娘指點!”
他忽然心裏一動,睜大了眼睛,打量著麵前這個美秀而又口齒伶俐的姑娘,“姑娘所見極是。啊,莫非姑娘也是一個‘練家子’?”
覃玉潔眨了一下眼睛:“什麼是練家子?”
郭彤笑道:“我的意思是,莫非姑娘也精通武功?”
“這——”覃玉潔偏頭笑道,“郭先生你看呢?”
郭彤站起來恭謙道:“這麼說,姑娘果然精通武學,我真是有眼無珠,失敬、失敬!”
覃玉潔站了起來:“咱們還是閑話少說,先查出這個人藏在哪裏吧,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話音剛落,她已輕巧地掠身而出。起落之間,翩若驚鴻,而又落地無聲,果然是上乘身手。
郭彤被驚得目瞪口呆,看來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姑娘,身上竟藏有這等神妙武功!
一時既驚又喜,還有幾分靦腆。
卻見覃玉潔站好之後,回過身來點手相招:“郭先生,你跟我來!”
郭彤抱拳道:“遵命!”
他話聲出口,腳下微微滑動,落身在覃玉潔身邊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