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惡煞從天降 聖地血腥飄(1 / 3)

然而也就在這一刹那間,麵前人影忽閃,高大的向陽君再次臨近到郭彤的身前。

和先前一樣的感觸,一股無形的膠著力道,有如當頭罩下來的一片雲,霍地傾頭罩下來!

郭彤登時一陣子奇熱砭骨,和剛才一樣,就像是掉進了一大桶熱膠之中,全身上下簡直動彈不得。

向陽君注視著他的那一雙眸子異常可怕,佇立在他麵前的身子猶如丈二金剛。

“郭彤!我已讓了你三招,也實實在在地接受了你三招,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他冷冷一笑,微微現出了一些憐惜:“我真不了解,你們這些人居然為一個老和尚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既然如此,你求仁得仁,我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吧!”

他說著,緩緩伸出了一隻左手。

在他初一伸手時,絲毫看不出什麼異狀,可是很快現出了顯著的異態,五根手指變粗了一倍有餘!

在他緩緩抬起手來時,郭彤登時覺得當頭像是懸了一個太陽那般酷熱。頃刻間,不禁汗流不止。

這一刻的感受,真是他平生從來未有過的。一則,如同身陷於濃膠之中,轉動不得;再則,頭頂上那隻手掌烤得他頭腦生花。那隻手隻要向下一落,必將命喪黃泉!

誰不怕死?

隻有在自知必死的一刹間,才能顯現出一個人的真正氣魄與膽識。

偏偏向陽君這隻手掌並不匆匆落下,旨在探測對方麵臨死亡時的膽識與氣魄。

郭彤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歎息一聲,卻是一言不發。

向陽君冷笑道:“你可認識我用以殺害你的這種功夫麼?”

郭彤撩起眸子道:“大概是太陽功吧?”

“誰告訴你的?”

“方丈師父!”

“他是你的師父?曾經傳授給你功夫麼?”

“但願曾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郭彤無限氣餒地道,“果真那樣,我的武功也就不會這般的不濟了!”

向陽君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以為他死?”

郭彤呐呐道:“方丈仁輝普照,為我達雲寺繼往開來之聖僧,故而樂於為其代死!”

“代死?”向陽君嘿嘿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是不能為他代死的,隻能說是為他屈死。郭彤,你當真想死?”

郭彤冷笑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但是,在下區區生命,與方丈大師相較,實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足下要是執意向方丈行凶,倒不如先殺了我好!”

向陽君冷笑道:“那麼,我就成全你吧!”

說到這裏,忽然高舉在空中的那隻手掌翻了一翻,郭彤覺得耳際像是響了一聲焦雷,耳鼓麻得難以經受。

向陽君一聲狂笑,赤紅的手掌突然箕開,正待向著郭彤當頭擊下。

在此千鈞一發之際,那扇垂掛著的竹簾猛可裏“嘩啦”一聲大響,一股冷森森的陰風,猝然向著向陽君身上襲到。

饒他向陽君目空四海、技藝超群,隻是對於這陣子猝然陰風,卻是不敢視為等閑。

他頓時神色大變,眼前再也顧不得向郭彤出手加害,身子倏地一個側旋,疾速地閃躲到八尺以外。

雖然這樣,那陣子猝出的陰風,仍然由他身邊擦過。由於這股子突出的勁道,恰恰屬於至陰之性,稱得上向陽君所練正陽的克星!

盡管是沾著了一點,在向陽君感覺起來,卻也是經受不起,痛得全身上下籟籟疾顫。

那張原本呈現出血紅顏色的臉,一刹間變成了蒼白色。

他足下打了一個踉蹌,霍地掉過身來,那雙眸子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老和尚——你竟敢暗箭傷人……”

可不是麼?

不知何時,那個看來瘦弱、盤膝禪房的靜虛老和尚,竟然站身而起,當門而立。

盡管看來他老朽不堪,可畢竟是一個不容任何人輕視的強者!

顯然,環繞在他身側四周,也同向陽君圍繞著一團罡氣一樣,隻是性質上截然不同:

向陽君是屬於至陽,而靜虛上人則屬於至陰。

陰克陽、陽克陰,是人們認定的事實;誰勝誰負,那就取決於持功人的造詣深淺了。

靜虛老和尚雖已現身,卻並未立刻向對方發難。他瘦削甚至於略似佝僂的身子,在這一霎看起來精神抖擻,尤其是那雙眸子閃爍的精芒較之向陽君毫不遜色。

在他站立的地方,珠簾四下拋飛而起,竟然未有一根能夠垂落下來。看起來,他整個人就像一個鼓風爐,致使環其身側四周的任何物件,都被風力鼓蕩而起。

這就是強者的高標風範!

即使一個不懂武術的門外漢,目睹此種情景也會大感驚異!

不可一世的向陽君,在他目光接觸到老和尚出場的這一刹間,臉上的神色頓時現出了莊重神態。

他以極其快捷的速度,貼著殿壁轉了半個圈子呈現出與老和尚正麵接觸的方向……

“老和尚!”向陽君緊緊咬了一下牙,“薑到底是老的辣,我幾乎上了你的當!”

“阿彌陀佛!”老和尚一隻手拈著老長的佛珠,眸子卻是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我不明白施主的意思,最好說清楚一點!”

向陽君怒聲道:“這還要說麼,你故意打發個弟子與我胡攪,而你自己卻在裏麵養精蓄銳,等到功力成了再出來——好陰險的家夥!”

“哼哼……”

這陣子低沉的笑聲,發自老和尚鼻腔之內。

“老衲如果陰險,在你來此之前,早就避走他處了!”靜虛慢吞吞地道,“那時,你豈非撲了個空?”

“嘿嘿!”向陽君單掌護胸,厲聲道,“你以為那樣就跑得掉麼?”

靜虛上人冷冷地道:“老衲生平行事,至大至剛,從無不可告人之事,又何必逃避於你?”

“你明明就是在逃避,還要強詞奪理!”向陽怒聲道,“我且問你,你既然無意躲我,又何必囑咐手下,佯稱你不在寺內,說什麼在坐關之中。哼哼,分明是一派胡言,現在你明明就在這裏,看你怎麼解說?”

“老衲不曾說過一句謊話!”老和尚單手打著訊號,宣了聲無量佛,道,“老衲原本就不曾離開這裏一步,至於老衲正在坐關,諒必施主你已眼見,沒有片語虛詞……所說一切,全是真的,孽障你休得血口噴人!”

向陽君神色一呆,偏頭想了想,覺得對方所說,倒也不偽,他臉色一紅,倒像是自己理屈了。

當然,老和尚的這番話,是難以令他心服口服的。

“哼哼……你還要狡辯!”向陽君用力地向前跨了一步,“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深居後殿不出,卻囑令寺內弟子設下重重埋伏,對某家加以暗害?可憐這些和尚一個個都為你屈死,老和尚你的良心何在?”

“老衲心如止水,並無不安,阿彌陀佛!”靜虛彎下腰來,活像一隻大海蝦,“良心不安,該受天譴的應該是你!”

“是我?你胡說……”

說著,向陽君又用力地向前跨進一步。

不,隻是跨前了半步。

因為當他足步跨前之時,即感覺遭遇到一種極大的阻力,其力萬鈞,真如泰山當前。

而那等巨大的阻攔力道,顯然是發自老和尚的瘦弱軀體之內。

這就是說,向陽君在這個範圍之內,即使想再向前跨進半步也是甚難了,雖然他的功力足夠給老和尚致命的威脅。

眼看著老和尚那個瘦弱的軀體,就像不倒翁般地前後搖晃著。雖然這樣,他站立在地上的那雙腳步,就像是打進地裏的一對木樁,休想轉動分毫。

“咳!”老和尚輕輕地咳了一聲,“金貞觀,你進得廟來,一路濫殺無辜,可憐這些無辜的沙門僧侶——咳咳!”

他一連發出了幾聲咳嗽,顯得有點兒喘:

“老衲曾經答應過,要帶領他們修成正果,早登彼岸。看來,老衲是失言……失信了,而這些,隻是因為你……”

他伸出了一隻瘦手,遙遙地指著,“隻是因為你這個孽障……金貞觀,你的獨斷胡行,遲早會受到報應的;老衲勸你,即刻放下手上這把殺人刀……隨我入殿,麵壁十年……吃齋念佛,頌經膜拜……尚須身受十刹厲戒。如此,或許蒙佛祖降恩,爾後尚有重生之機,否則,悔之晚矣!”

向陽君聆聽之下,心中動了一動。

他實在不明白,這些話何以出自老和尚的嘴裏,竟然會有這麼大的作用,原是不經入耳的話,竟然破例地在腦中三思起來。

“阿彌陀佛。”老和尚道,“金貞觀你可覺悟了麼?”

向陽君冷冷一笑,搖搖頭道:“你說的也許有理,但是時候不對!”

“什麼時候才對?”

“等我殺了你這個老和尚,殺了全天下所有該殺的人之後,嘿嘿……”他笑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也許那一天,我才會考慮到皈依佛門!”

“那一天,你已經晚了!”

“晚不了!”向陽君說,“佛不是說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麼?”

“阿彌陀佛,”老和尚單手撚著佛珠,“施主,你難道真有把握殺盡天下之人嗎?”

稍後,他又補充道:“老衲是說,你這麼有把握,殺盡天下的強者?就好像——”

“好像是誰?”

“好像是老衲!”老和尚瘦軀伸直了一下,目射xx精光,“你難道有把握殺死我麼?”

這句話倒令向陽君大大吃了一驚!

他睜大了眸子,頻頻在老和尚身上轉了轉,然後冷笑道:“和尚這話說得有道理,看來你的功力,顯然比方才你與我隔簾對壘時精進了不少,為什麼?”

“你還不明白麼?”

老和尚雙手合十,一連串地宣著佛號:“金貞觀,你既然要問,不妨告訴你,老衲閉門坐關,乃是在運施一種至高功力。”

“什麼功力?”

“一種專門為了對付你的功力——澄波返渡!”

“啊?”向陽君吃了一驚,“哼哼……看來你像是對我很清楚,欲以至陰之功來對付我的純陽之性嘍。”

“你完全說對了。我正是這個意思,隻可惜——”

他微微一頓,臉上現出了一片慘灰顏色。

“隻可惜你的功力未完,可是,”向陽君有把握地說,“這功夫我是最清楚不過,老和尚,你大概是想以先天之氣來補後天之功吧?可是!”

靜虛上人驚訝地揚了一下長眉:“你果然是個傑出的少年人,了不起……”

一旁的郭彤聽了這話,忽然有所異動。

可是,他的身子方自轉動之間,已給向陽君掌中寶劍所瀉出的劍氣陡然罩住。

郭彤登時不再移動,他臉上卻現出十分不耐的表情。

這種形象在靜虛老和尚眼中,並不以為然。

“培空,你不可妄動。”他訥訥地說,“老衲正在為你討命。你如果不聽老衲之言,擅作主張,將是後悔不及,死定了!”

他歎了一聲,又訥訥道:“在你來說,顯然太不聰明了,死有重於泰山,又輕於鴻毛。一個聰明的人,是絕不會輕率地選擇一死的。郭彤,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郭彤一時目含熱淚,點點頭:“弟子省得!”

向陽君目睹他們師徒情誼,不免為之動容!

“老和尚,你是在為你這個弟子討命麼?”

“不錯,老衲正是這個意思。”

“你憑什麼認為我應該饒他不死?”

“憑他的完全無辜,憑他根本不是達雲寺的弟子!”

“啊,”向陽君冷冷地道,“這話怎麼說?”

“第一,”老和尚說,“達雲寺沒有帶發修行的弟子;第二,既然你要找的是老衲,我現在已經出來了,又何必非要殺他性命?”

向陽君想了想,點點頭道:“有理。”

然後又偏過頭看著郭彤,道:“可是此子根骨造化極高,今日我放過了他,隻怕來日他放不過我!”

“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了?”

“哈哈……”向陽君仰天一聲狂笑,“老和尚,你對我顯然認識不足;否則,你當會知道天底下壓根兒就沒有我所怕的人!”

“既然這樣,郭彤這個孩子,你可以叫他走了。”

“啊,不不……”向陽君冷冷一笑,道,“他暫時還不能走。”

老和尚道:“為什麼?”

向陽君道:“因為我對他認識還不夠清楚,我想多留下他一會兒,要好好觀察他一下!”

“這又為什麼?”

“老和尚,你還不明白麼?”向陽君道,“我要他留下來,是想仔細地看看他與你之間的感情,我要他親眼看見你死!”

“不,”老和尚說:“也許死的人是你!”

“不、不……恐怕還是你!”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可以這麼肯定!”向陽君說,“據我所知,欲行先天之氣,補後天之功的澄波渡返之術,非三日之內不足為功;而你,看來好像還差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