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高生死不承認在背地裏使壞,趙進科也沒法子。約陸高生來,就是想問個清楚。他沒有去搜集陸高生的證據,如果那樣就不需要費那麼多口舌了。鐵證如山,陸高生見了棺材會掉淚的。現在,就兩人,誰是誰非能說得清?不過,從陸高生的一言一行來判斷,他心裏一定有鬼。一個不敢麵對問題的人,正如不敢拿眼正視他人,這樣的人不說心術不正,至少可以說多幾個心眼。趙進科不想就這樣不歡而散,買賣不成情義在,殺殺陸高生的威風,讓他知道我趙進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也算沒白約陸高生。趙進科也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說:“就你這態度,難道說是幫我?我說幾句難聽話你就受不了,要是拿出你惡搞我的證據來,看你不把我吃了!高生啊,老同學,你變了,真的是大變了,現在你可不是像過去那樣有誠意了。”
“幫沒幫你,你自己體會。有沒有誠意,我心裏清楚。我變沒變,大家都知道,不是你一言定論。”陸高生沒打算再坐下來,直視著趙進科說,“真的對不起,我還有其他事,不能奉陪到底了。要喝,你自己喝吧。如果不想喝,改天我請你喝酒。”說罷,一抱拳,然後,揚長而去。望著陸高生的背影,趙進科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蹾說:“我跟你奉陪到底!還老同學,什麼玩意兒!”
趙進科拿陸高生開刀,並沒想把他怎樣,隻是敲敲他的警鍾,讓他收斂一下,並通過他的收斂告訴大家,我趙進科對說三道四的人已開始“反擊行動”,從而讓他們知點趣,到此為止。沒想到陸高生太不識抬舉,讓自己的計劃落了空。從對陸高生的了解,知道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沒想到現在他軟硬不吃。不知道是官場這個大熔爐把他煉得鐵石心腸了,還是他真的對自己有意見。趙進科感到很納悶,也很無可奈何。當初
擠對朱自強的時候,與周爽爽聯手,不費吹灰之力,就一棍子把朱自強打趴下了。跟張偉業鬥時,假借傅登魁之手,把張副局長搞得稀裏嘩啦。遭到潘正秋打擊時,張一飛暗中使招幫了個大忙,讓潘正秋東窗事發。現在,麵對的是老同學陸高生,固然可以使出讓陸高生一劍封喉的殺手鐧,但,總感到於心不忍。畢竟,兩個人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把事情做絕。如果連一點情麵也不講,把陸高生搞得頭破血流,那麼,世人怎樣評價?一定會說我趙進科心狠手辣,連老同學也不放過,還會放過誰?這樣,就失掉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自然失天下。為自己局長之位計,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進科這麼一細想,就有點大智若愚了。騎馬坐轎三分災,為人處世必須處處留心時時在意,不要有任何閃失。作為領導必須有顫顫驚驚如履薄冰之感,還必須有容人的肚量。將軍額頭能跑馬,宰相肚裏能撐船。沒有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的高姿態,你的官兒就做不大。高官位與大肚量是成正比的。因此,趙進科不想再跟陸高生“認真”下去了。那句“奉陪到底”的話隻是當時說的氣話,現在想來,覺得幼稚可笑。然而,樹欲靜風不止。陸高生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狗,嗷嗷直叫,越來越囂張了。他公然地對下邊的同誌說,趙進科找他談話了,想像捏軟柿子一樣要捏他。還說,趙進科現在簡直是官迷心竅,官當得越來越糊塗。這樣的人把持著經責局是經責局的大不幸。說到激動處,摩拳擦掌地說,有良知的經責人們,何不揭竿而起,群起而攻之?陸高生的表演簡直就跟當年的大學生在街頭痛斥國民黨反動派一樣,豪情萬丈。有些人的確不滿趙進科的“獨斷專行”,就跟著搖旗呐喊。有的人蒙在鼓裏,不明真相,被忽悠得
一門心思地跟在陸高生的屁股後頭轉。某些人,怕事情鬧得不大,故意起哄,火上澆油。雖然,陸高生是背著趙進科在下麵搞小動作,但是,紙裏包不住火,很快趙進科就知道了。
真沒想到聰明一世的陸高生竟然一時糊塗,這樣兩敗俱傷的事居然看不清楚!當安佳琪和周爽爽不約而同地來向趙進科報告時,趙進科真的“暈”了。他在辦公室裏踱著步,作沉思狀。是自己惹火燒身,還是陸高生纏上的自己?趙進科不得而知。也許這就是一種緣,孽緣。大學時代,兩個人好得不得了。誌向與脾氣,都合得來。當時,趙進科真的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現在,卻不信了,相信的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聚聚散散,或許就是人的命運吧。人到散的時候,聚攏是沒用的。想到這裏,他發狠地說:“既然他陸高生破罐子破摔,我趙進科就一不做二不休!”
沒有利益之爭的時候,人都會笑眯眯的,一團和氣,說話辦事透著濃濃的人情味。一旦牽涉到名與利,人就變得生性好鬥,像鬥架的公雞,爭名奪利,各不相讓。此刻,趙進科在安佳琪和周爽爽眼裏是隻活脫脫的披著人皮的公雞。兩位美女下屬替趙進科抱打不平,但不希望事態擴大,就勸趙進科,希望趙進科冷靜,從長計議。現在還不是打擊陸高生的時候,陸高生正跳得歡,氣正盛。你現在需要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讓陸高生表現,就像毒瘤一樣,膨脹到一定時候,不攻自破,不治而愈。
趙進科有自己的看法。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有了苗頭不去扼殺,一旦形成氣候,就拿他沒辦法了。現在正是需要給陸高生當頭潑下一盆冷水、讓他清醒的時候。所以,不能袖手旁觀,得主動出擊,而且得重拳打擊。如何重創陸高生呢?趙進科征求兩位美女的意見。兩位美女異口同時地說,既然陸高生他不仁,咱們就不義。他出招陰毒,咱就以毒攻毒,以惡製惡。不是咱卑鄙,是他逼著咱這樣做。詩人北島說,“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你高尚,他卑鄙,怎麼能把他戰下?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最好的辦法。
“兩位有何高見?難道我們也在下麵製造點謠言?那樣,檔次不也太低了!”趙進科駐足而視,認真地發問。還是周爽爽有經驗,建議說:“當年是怎樣把朱自強掃地出門的?老辦法還可以使用嘛!出其不意,讓他防不勝防。”趙進科心裏非常清楚“拱朱”之法,有兩招是致死一擊的招法。一是不打不壓,而是重用他,讓朱自強充分膨脹。二是犧牲周爽爽,讓朱自強卷入“戀愛門”,讓他有嘴難言,吃啞巴虧。這固然是出奇製勝的招數,但是,陸高生不是朱自強,他比朱自強狡猾得多,關公麵前耍大刀,他不會接招的。所以,趙進科不同意周爽爽的建議。
一計不成,周爽爽又獻一計。她又想到了王主持王文勃的淘汰出局。傅登魁祼死之後,王文勃主持經責局的工作。由於他當官心切,加上缺乏水平,又不注重走上層路線,最後局長夢破滅,“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讓當局長就不當吧,難不成不給碗飯吃?但是王文勃想不通,也不明智,不甘心失敗,反遷怒到潘正秋頭上,作為副職不但不好好配合工作,拉好自己的套兒,而且對潘正秋橫挑鼻子豎挑眼,有時,硬是當麵鑼對麵鼓地與新任局長潘正秋作對。結果被潘正秋以明升暗降之法把他弄出了經責局。對付陸高生也可以借鑒此法。當周爽爽提了出來後,趙進科想了想,覺得可取。這樣做,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不讓別人說自己做事太絕情,又能給陸高生一個台階下,不管長短,讓他感到,老同學還是“友誼長存”的。洪應明說,“鷹立如睡,虎行如病。”要想擺治人,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不知不覺把事情辦成,達到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