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2 / 3)

如何把和牛鞭就成“金條”呢?趙進科一籌莫展。小時候在農村,他到鄉裏集市上賣過母親攢下的雞蛋,也賣過從鐵礦白石堆裏扒出來的蠍子和從堰塘裏釣上來的老鱉,甚至賣過在艾山上采的藥材。那時間,年紀小,臉破厚,現在卻放不下架子。一個大局長,站在路邊像《賣拐》、《賣車》小品裏演的那樣,大聲吆喝“賣鞭嘍,賣和牛的鞭”,打死也做不出來。他望了劉安安一眼,苦笑了一下說:“小安子,你不是說大人出門小人受苦嗎?你看這牛鞭變金條的事兒……你學一把魔術師劉謙,給路人變一把?”

現在已是中午時分,劉安安的肚子早已是咕嚕嚕地亂叫喚,歎了一聲,說:“還是先喂飽子再說吧。”說著,搜著自己的衣兜,幾個兜都空空如也。條件反射,趙進科也摸著自己的衣兜。趙進科雖然是單身一人,但也屬於“工資基本不動”的主兒,身上一般不裝錢,也沒有錢夾子什麼的。錢都由司機掌管著,花錢都由司機結賬。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澀,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一分一厘。失望地甩了甩手。劉安安摸了空後,忽然想起來了,來時交過路費找零的還有三十五塊錢,塞在太陽擋板夾上,伸手一摸拿了出來,興高采烈地說:“借局長大人的吉言,上天保佑!三十五,可以將就一頓。”

泊了車後,他們就來到了服務區餐廳。服務區裏麵的餐廳賣的一般都是快餐,但也有包間,可以點菜,可以包桌。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論是大款還是高官,不論是明星還是平頭百姓,誰也不認誰,誰都可以放開去吃,吃相再難看,也沒有說你。趙進科也想“與民同樂”一回,但是快餐廳裏的人擠扛不動。劉安安用勁地往人堆裏擠著,很難擠到跟前。趙進科給劉安安使了個眼色,讓劉安安發揚一下風格,等別人買罷了再買。劉安安理了理擠亂的頭發,說:“咱也別在這兒活受罪了,幹脆進包間。”

“包間咱吃不起的,三十五塊錢能弄啥?”趙進科擔心地說。劉安安人雖小,卻鬼機靈,說去看看再說。包間畢竟跟大廳不一樣,人少,來這裏消費的似乎都是有身份的人。服務員見趙進科和劉安安大搖大擺地走來,熱情地打著招呼:“您好,先生,請問是來吃飯的嗎?”雖然兜裏沒錢說話不氣勢,但是劉安安還是裝派,瞪她一眼說:“廢話,不吃飯來這兒幹嗎?”服務員微笑著把他們領進了一個包房,倒過茶水後,嘴甜甜地問:“兩位先生,是點菜呀,還是包桌?”

劉安安裝模作樣的翻看著印得花裏胡哨的菜譜,問:“包怎麼包,點怎麼點?”服務員小姐一一解釋,說點菜看著菜譜點就OK了,什麼菜什麼價格,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包桌的話,就根據你腰包裏的錢來定嘍,少則二三百一桌,多則上千上萬。啥都離不開錢,狗眼看人低,你知道老子沒錢?哼!劉安安白她一眼。然後,問道:“上萬一桌?都有啥稀罕物?黃金宴?你們這兒都有啥特色?”劉安安知道,即便是百元一桌,今天也吃不起,別說成千上萬的了。他是故意耍派,不讓服務員輕瞧他。有些飯店就是看人下菜,進雅間如果隻點兩小菜要碗麵條什麼的,人家根本不理你的茬兒。

服務員不明白這兩個“貴客”到底有多貴,耐心細致、熱情周到、有求必應地提供著上乘的服務。她說:“我們這裏的特色可多了,大盤雞、潑辣魚、剁椒魚頭、清燉王八、老鴨湯,天南的海北的,都有。最拿手的,最有特色的還是海南的和牛肉。”劉安安隨意翻著菜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原來你們這是燴菜啊,大雜燴!”一聽服務員提到了和牛,劉安安靈機一動,問道:“你們這兒有和牛肉?有鞭嗎?就是那個牛,牛,牛那個,公牛給母牛打針用的那個東西。”

服務員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二三歲,聽劉安安問得赤裸裸,一片晚霞頓時落到臉蛋上,羞澀得臉緋紅如桃。在這種場合上混的女孩子應該是見過世麵的,這裏來來往往人如潮水,啥樣的人都會有。按說這種話她會一笑而過的。從言談舉止上看,她像是個新來的打工妹。她乜斜一眼劉安安,吞吞吐吐地輕聲回應道:“有,不過,價格太貴。”劉安安問:“貴?多少錢一根?”服務員答:“普通的一根也得兩三千。不普通的,更貴。”

趙進科感到納悶,和劉安安對視了一下。然後,問服務員:“閨女,普通咋講,不普通咋說?”還沒等那姑娘回答,劉安安試探著說:“是不是說,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有長有短,有醃製的,有新鮮的?”劉安安說得很內行,服務員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請問兩位先生,要不要來根?”

他們正聊著,隔壁的顧客高聲大喊道:“服務員,我們報的和牛鞭咋還不上?”接著是一個女服務員的聲音:“來了來了,馬上來了。”女服務說的是她來了,不是說牛鞭到了。接著還是女服務員的聲音:“對不起,先生,你報的這道菜賣完了,你看是不是再換一道?給你打折。”男顧客洪亮如鍾的聲音:“沒了?沒了咋不早說?害我們等了半天。打折?不是錢的事,我們就是專門來吃這道菜的。沒了,去買。還說顧客是上帝?是狗屁!是上帝就趕快給上帝上菜!”

女服務員的聲音:“先生有所不知,這東西太金貴,不好買。現在偷鞭賊很多,他們偷偷摸摸鑽進人家的牛場,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牛的那東西割下來,然後高價出手。現在派出所的人正緊鑼密鼓地查呢!先生,這回委屈一下,下次再來一飽口福?”男顧客的聲音:“下一次?沒下一次了!真是掃興,不吃了,走人。”接著是人離座兒的聲音。

隔壁的對話讓劉安安靈機一動,悄悄地服務員:“哎,服務員,你們食堂賣腰花鞭花之類的菜,應該有固定的供貨渠道吧。”服務員答道:“有是有,可是現在吃家太多,供不應求。這東西太緊缺。正常的供貨渠道不正常,保障不了,隻能從鞭販子手中購買。可是,鞭販子有人盯住,弄不好就被公安抓了。因為他們都是從黑道上弄來的,就像偷獵藏羚羊、偷殺鯨魚與鱷魚一樣,都是地下交易。所以,我們老板也害怕。如果被抓住,我們老板也得吃家私。這不是鬧著玩的,真的。”

“說的也太邪乎了吧?不就是一根半根牛鞭嘛,何至於動那麼大的殺法?”劉安安不以為然地說。說罷,盯住服務員,認真地問道:“這位小妹,如果現在有人供貨,你們敢要嗎?”服務員不以為然地說:“咋不敢要?隻要可靠。我剛才說的隻是風聲。派出所吆喝的怪厲害,也沒見抓到幾個盜鞭賊。他們虛張聲勢是給養牛戶看的,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