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1 / 3)

第二天,還沒等服務員來叫早,趙進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其實,他們沒有睡,和衣而臥,根本沒睡意,在想對策),急匆匆地去跟鄭元寶辭別。理由是,剛接個緊急通知,市裏要開市委全會,要求各部委辦負責人一個都不能少,情況特殊的,要向書記和市長兩個一把手請假,說明情況。趙進科解釋說,自己正在代理期間,如果不守紀律,就會給領導一個不好的印象。所以,必須得趕回去參加。現在的人,都很忙,雖然不少是窮忙,忙來忙去,越忙越窮,但都在奔波。身在官場的人,更是身不由己。這一點,鄭元寶理解。他雖然真心希望趙進科留下來多呆幾天,但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耽誤老同學的工作、前途受到影響。所以,就虛讓了一下,挽留了一番。然後,打發秘書包二十根和牛鞭裝進趙進科的車上。

趙進科推讓了一番,就笑納了,不無愧疚地說自己來時走的緊,空打著手,沒帶任何見麵禮,真是“失禮,失禮”。然後就嘖嘖地稱讚鄭元寶說:“老同學就是老同學,實在,無人能比。”鄭元寶哈哈一笑,打趣道:“對老同學我敢不實在嗎?實在也分人,‘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哈哈,玩笑話。不過,趙局啊,我還是得提醒提醒你,和牛鞭那玩意兒好是好,可不敢多吃,悠著點。凡事得有個度,不能操之過急。”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趙進科就握手道別,說啥時回內地到江河市去看看他這個老同學,同學相一麵十分不容易,有的一畢業,恐怕一輩子也難以見上一麵,有機會還是聚一聚的好。鄭元寶拍拍趙進科的肩膀,道一聲“保重”,交代說,“多聯係,有事打電話”。看趙進科鑽進了車裏,擺著手,祝趙進科“一路順風”。

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再難也得別,“千裏相送,終有一別”嘛!因為趙進科“有情況”,即使是沒有情況,遲早得離開,不可能在鄭元寶這兒安營紮寨,紮下根來,即使紮根,也是後話,“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趙進科是不是來給鄭元寶打工,另當別論,“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不知鄭元寶有何感受,對來去匆匆的趙進科來說,眼窩兒熱熱的,心裏酸酸的。出來是為了放鬆,鬆未放,岔子出,能既來之則安之嗎?令趙進科不安的不僅是那十幾萬塊錢,而且是遭遇了難以啟口的尷尬之事。這醜聞一旦傳出,要比緋聞的傳播速度還快,不僅會醜化自己,說不定還會把自己臭掉。

望著車窗外迅速後退的綠樹、樓房和箭一般相向而行、擦肩而過的車輛,趙進科的心也在快速飛轉著。對車上DVD機裏播放的陳明那清脆甜潤的《快樂老家》,聽而不聞。劉安安隨著歌的旋律,搖頭晃腦,一臉凱旋而歸的興奮。這種反差讓趙進科有點反感,他扭頭看了劉安安一眼,提醒道:“都到了山窮水盡的份上了,你還跟沒事人似的。俗話說,大人出外小人受苦。你倒好,還這麼高興,能體會到我心中的苦楚嗎?好好開車,這可是在高速上。”劉安安口吐鳥語,“爺死(Yes)”一聲,隨即把音樂聲音調低了。

“還爹死呢!爺死?用心開車,車翻了都得死!”趙進科想著心事,一聽劉安安不土不洋地說著“江河市英語”,心裏就起了無名火,烏鴉嘴般的說了一句不吉利的話。他訓劉安安不是因為劉安安口吐“鳥語”,而是氣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局長出事了,當司機不但不去安慰,還洋洋得意得不得了,不是明顯看局長笑話嗎?他所答應的守口如瓶能做得到嗎?“人心難量,啥事都能碰上”啊!

趙進科正用心打量著劉安安,劉安安說話了。劉安安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一驚一乍地說:“趙頭,有了,我們有了。”趙進科不明就裏,瞪著眼睛問:“發啥神經,什麼有了?”劉安安沒有馬上點破,哈哈大笑說:“我說你寫小說的素材有了。不是嗎?這次多驚險,可是寶貴的創作素材,上哪兒找?可以寫個‘趙官員曆險記’,或者叫做‘趙局長闖海南’,哈哈哈,還真得感謝那幾個狗男狗女呢!”

“少拿我尋歡作樂,家都回不了啦,寫個屁小說呀!”趙進科氣呼呼地說,“媽的,我趙進科走南闖北見過了多少大世麵,一不小心卻栽在了‘異國他鄉’。唉,都是酒精惹的禍啊!假如不再接著喝第二攤兒酒,假如不喝得爛醉如泥,能上當?吃一塹長一智啊!”劉安安油嘴滑舌地說:“趙頭,話可不能這樣說,酒是個好東西,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多年的同學了,輕易不見麵,見麵喝個一醉方休,情理之中。喝酒喝的不是酒,是情義。可以這樣理解,‘醉翁之間不在酒’,在於重溫同窗情誼。你說呢?其實,趙局,我說的有,除了指小說素材外,指錢有了。人說屎難吃,錢難掙,其實,並非那麼回事。說穿遍地是金,就看你有沒有識金辨銀的慧眼。有的人就是抱著金飯碗要飯吃。”

趙進科仍沒弄清劉安安的話到底往哪兒引,葫蘆裏賣的是啥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劉安安,少許,嚴肅地說:“小安子,少給我來

彎彎繞,撅起屁股到底想屙啥屎?你就知道整天樂嗬嗬的,啥心不操。我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咱們就得餓掉大牙,沒有了大牙,喝西北風時正好不受阻礙。”劉安安鬼笑一下說:“趙頭,別看你抓工作大刀闊斧,寫小說妙筆生花,在掙錢方麵,不是我損你,我發現你是個書呆子。其實,沒錢咱們也能回家。我們有和鞭啊,二十根呢,值多少錢?”說罷,輕聲哼起了電影《青鬆嶺》裏的插曲:“長鞭哎那個一呀甩吔,叭叭地響哎,哎咳依呀。趕起那個大車出了莊哎哎咳喲,劈開那個重重霧哇,闖過那個道道梁哎,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咋沒想到這一層?也太弱智了吧!自認為還有點經濟頭腦的趙進科恍然大悟。為了錢的事兒,一路上他沒少浪費腦細胞。他想到了沿街乞討、挨門逐戶賣藝求財的江湖藝人,也想到了到附近地市同行部門去化緣求助,但始終未想到和牛鞭也可以換錢。回到江河市是第一步,至於給領導送禮,則在其次。回到家裏啥事都好辦,家是避風的港灣,家是後勤供應站嘛!和牛鞭沒有了,可以給鄭元寶打電話,編個理由從鄭元寶手裏購買一些。如果鄭元寶不提錢的事兒,也好辦,把錢如數給他寄去不就萬事大吉了?劉安安的一句點醒了趙進科,他喜出望外地說:“看來,天無絕人之路啊!”

油表顯示,車裏快沒有油了,告急的紅燈已經亮了,不得不馬上下高速找加油站加油。劉安安顯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趙頭,咱們歸心似箭,可這破車不爭氣。隻好下高速去賣和牛鞭了。”車雖然被人指揮,可是,現在不得不聽車的指揮。沒油了,總不能撒泡尿當汽油吧?趙進科有啥辦法?隻好聽劉安安的。車又跑了十多公裏,到了一個服務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