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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寧若夏,對不起來晚了!”老苗從門裏鑽出來,快五十的人了,肚子有些發福,神采不錯,基本沒太大變化。

“嗨,苗老師,瞧您,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麼灑脫,快請坐,喝點什麼?”若夏站起來恭身和老苗握手寒暄兩句,她差點鞠躬,想起這是在中國不吃鬼子那套。

“嗬嗬!來杯檸檬茶吧!若夏,能先告訴我到日本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連畢業證都不要了?虧我當初那麼努力的保舉你去日本!”

老苗在對麵坐定,依舊是標誌的笑臉,目不轉睛地打量她,鏡框裏的目光有些嚴肅。

當年若夏走後三個月從日本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她自動輟學,從此杳無音信,從地球上蒸發了似的,這事在外院傳的沸沸揚揚。人們有好多假設,有的說她嫁了日本富豪從此過少奶奶的生活,有人說她得了暴病死在日本,還有更離奇的,說她在大街上走被打劫,為了護錢連命都丟了。關於這段公案因為沒有定論,在外院被人們津津樂道。

“苗老師,我有苦衷,以後有機會會慢慢告訴您!今天來是有求於您。”

她輕而易舉地把話題轉開,點完茶,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目前發展公司的規模,然後開門見山找老苗要幾個人,最好是三個男生一個女生。老苗當然樂不可支,一下子就解決四個學生的就業問題,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當然他保證找日語基本功硬各方麵能力強的。

最後,老苗仍按捺不住好奇心,關切地問:“個人問題解決了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那位家屬名叫顧晗,當年在我的語法課上出洋相的那個英俊小夥,他現在當醫生了嗎?”

“也許吧!我不清楚,我們已經很久沒聯係了!”若夏迅速落寞下去。

老苗二次碰壁,也就不敢刨根問底了,他直說:“可惜,可惜,你去日本後,我在學校門口的蘭州牛肉麵店裏碰到他一次,哦,對了,有一次他還來上我的課呢!我問他,他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從茶餐廳出來,她沒急於回酒店,而是沿著學校一條兩邊栽著合歡樹的小路走下去。旁邊路過她們日語係經常上大課的那個小禮堂,她停下來往裏看看,正有學生上大課,物是人非,隻是當年的感覺全部烙印在記憶當中。再往前走路盡頭是學校另一個門,出了門,揮手招來輛TAXI。

她,寧若夏,咬牙切齒的討厭自己,又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個人。不知道是愛比恨容易,還是恨比愛容易。

老苗提到的那次日語語法課在大二一個周五晚上,幾個班百十來口子擠在階梯教室,一邊打蚊子一邊扇扇子,屋子裏悶熱躁動,到處都是汗臭味,屋頂的電扇沒精打采的晃悠著腦袋,大家都懶得看老苗在前麵噴唾沫星子。

教室裏一陣小躁動,引起騷亂的始作俑者是不知從哪突然蹦出來的顧晗。他背個大書包,白T恤灰短褲,幹淨的白球鞋,風塵仆仆一副倦容,出現在教室裏。諾大個個子卻努力地貓起腰,悄悄從教室後麵潛伏到寧若夏旁邊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想給她驚喜。全然沒有顧及到尼姑多和尚少的日語係突然空降一個高大俊俏的外校帥哥引起的小騷亂,女生不顧形象,流著口水打聽出處,男同學從鼻腔裏鄙視這幫小娘們,看見好看的就露出一副賊兮兮的色樣。

他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側著臉看她,很得意的,若夏目瞪口呆,隻盯著他大喇喇的笑臉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無法將北京和T市這麼遙遠的距離聯係起來,怎麼說來就來了,白天早晨他還在北京宿舍打電話騷擾她。

“怎麼不說話,是太激動了嗎?”顧晗自我陶醉,心想人類曆史上恐怕不會再有他這樣越搓越勇的情聖。

“你來這裏幹什麼?”若夏一點也不為所動,甚至有點反感他自作主張,她不願意成為眾人的焦點。

她委婉提醒過他好多次,別再打擾她的生活,現在看他根本就沒聽進去。大一一年,不管大假小假,隻要是節日,總能看見他在外院晃悠。剛開始還算收斂,叫上周瑞琪一塊到這來,名義上是同學聚會,打電話叫下來吃吃喝喝。後來就說周瑞琪有事,索性自己來,她在高三時一點也沒看出顧晗還有這方麵的潛質。

顧晗被潑了盆冷水,不過很快他就振作起來,這也是被她一次次潑冷水鍛煉出來的:“不是你和我顯擺你們學校的櫻花好看嗎?反正學校也不是你家開的,我想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