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隻開著一盞藍色高頸垂花落地燈,諾大個客廳半扇牆是通透落地窗,星星點點散落諸多綠色植物。夜幕拉下,碎星幾顆,月眉彎刀。
他頹廢地歪在玻璃窗邊,袖子高挽,衣服邋遢的貼在身上。左手拿罐啤,右手緊握一瓶不知名烈酒,一口一口往下灌,也隻有這樣子麻醉,他的心才不至於糾結而疼死。
他躺在地上,腦子漸漸麻木,眼睛半睜半閉,嘴角在知覺尚有一絲彌留之際,清楚地喊出:若夏,若夏。。。。。。
這些年,不管在哪,他像強迫症病人一樣,隻要站在人群裏,就不自覺地搜索寧若夏的影子。即便知道街頭巧遇不太可能,他仍然固執地堅持著。這次決定回來,他明知道原因,卻又掩耳盜鈴。因為這裏,千絲萬縷,牽扯了跟她有關的所有記憶,即便閉上眼睛,她的一切也清晰如昨。明知道這是自己跟自己執拗的對抗,可他已經無法讓自己停下來,他問自己,這究竟是為什麼?是還愛著她?還是為對她造成的傷害無恥的愧疚?他曾經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可以同方語桐以男女朋友的關係忍耐一年,除了母親在個人問題上越升越高的血壓,還有他想通過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對比,確定寧若夏在他心中占據什麼樣的位置。
左檸餐廳門口發生的事,對於坐在車裏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寧若夏說一無所知。
她回到酒店,把高跟鞋隨便一丟,赤腳走到地毯上,退下身上套裝,從行李箱中翻出一件居家大T恤換上,直接拖到小腿。
人一旦懈怠,疲憊感即隨像爬山虎一樣棲上身。
早晨八點出門,驅車去大島夫人家,安頓好一切再趕往成田機場,搭飛機到T市,再搭機場巴士到市區預訂酒店,未等放好行李換件衣服,便馬不停蹄地打車去找左檸。
忍不住從車窗往外看,離開五年,街道依舊,隻是感覺變得生疏,好在目的地那頭,有她溫熱的擁抱。
站在餐廳門口,下午的熾熱陽光把門口一片白月季烤得蔫頭搭腦,不禁感慨,左檸這個女人,一點都沒變,從上大學那會就對白色喜歡的一塌糊塗。
左檸從上午就時不時地在門口望眼欲穿地等,真真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在離別五年後活生生站在門口,她沒一下子就衝動地跑上去擁住她,而是張開雙臂,在原地等她奔過來。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即使分別五年,塵封的友情馬上被這個溫暖的擁抱捂熱。兩個快奔三的傻女人抱在一起無聲飆淚,等緩過勁來,淚水把妝也弄花了,這才破涕為笑。左檸拉她去二樓辦公室敘舊,她們要盡快分享彼此的生活軌跡。
左檸是若夏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然而有些事難以啟齒,若夏一語代過,她暫時還找不到告訴她的時機和理由。她們都心知肚明,刻意回避著,對於那些敏感的人或事,哪怕是一不小心地觸碰,都要讓對方心疼半天。若夏覺得左檸從法國歸來後,如今由一個男人婆變成一個浪漫、品味十足的純粹女人,而左檸感覺若夏由一個帶著一點格格不入和冷漠的倔強鬼,變成一個幹練自信氣質幽雅的女人。
她們剛上大學那會,不同係卻同一個宿舍,上下鋪關係,而且名字中都帶有“寧”的發音,相處過後覺得情投意合,慢慢變成惺惺相惜吸的好朋友。
一下午時間很快消磨殆盡,不覺天黑,左檸苦苦挽留她吃完飯再走,若夏以工作為由匆匆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