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躺在公園裏？”
“你的錢包被搶了，沒錢坐車回家。”
“臉上怎麼會痛？”
“你運氣太好，被貓抓了。”
“什麼貓？”
張碩似乎對那隻貓很感興趣，有想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打算。
我指了指天空，張碩這才發現長毛的月亮，卻更加疑惑了。
“跟月亮有什麼關係？”
“大概是一隻對著月亮發情的貓唄。”
“什麼亂七八糟，瞎編。”
我掃了一眼四周，當機立斷地結束了有關貓的話題。
“你夢見什麼了？”
“我有做夢嗎？”
“廢話！一直在重複同一個地址。”
“完全不記得了，一個夢而已，不算什麼的。” 張碩遲疑了一下。
“看樣子馬上要下雨了。”
“不是很好嘛，我們可以在暴風雨的晚上做愛。”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人簡直是個瘋子。
第二天清晨，有位清潔大哥路過發現了我們。看穿著打扮，不像是一般的公園流浪漢，細細盤問，才知道我們被人搶劫的事。從大哥的口音來辨，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於是多攀談了幾句。
大哥非常好客，邀請我們去他家共進早餐，說外鄉人在C城打拚不容易。一路聊下來，我和大哥成了“老表”的關係，原因是我們那裏流傳著“江西老表”的說法，意思就是湖南人和江西人很親近，像表兄妹一樣。
張碩一點都不喜歡我和大哥互稱老表。大哥看上去憨厚老實，卻也懂得察顏觀色，很快就將話題轉移到搶劫上去了。大哥說了些C城這些年的風氣，目睹廠房多了，馬路寬了，票子不當票子使了……
總結起來就是：窮的越窮、富的越富了，所有人都在圍著票子打轉了。何止圍著票子打轉，簡直就是把票子當爹當媽當自個兒了。大哥說到打轉這個詞時，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使我想起了老家的石磨。看上去硬邦邦的石磨，卻喂養了世世代代的長輩。
父輩們從石磨上碾出糧食來，糧食就是他們的命。我們這一代人，本就沒有什麼崇高的信仰，對糧食的熱情頂多也就停留在溫飽階段，倒是對金錢的欲望卻急劇膨脹。
我下了公交車，一股巨大的焦味迎麵而來。
這個時間點，不該有這麼多人行色匆匆。更不該哭哭嚷嚷、蓬頭垢麵，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隨著人流進入巷子，幾輛消防車搖搖晃晃地朝巷子外駛來。車上的消防梯太高，即使駕駛員小心翼翼，還是掛在了電線上。電線全部散落下來，與髒亂的垃圾交織在一起。解決起來有些棘手，行駛的車輛不得不長時間被堵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