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人都不見了,這樣一來,事態就嚴峻了。
菜市場外圍滿了人,一些傷勢不是特別嚴重的還在等待救援,腫起的水泡讓他們痛苦不堪。大火已經撲滅,一些建築上繼續冒著幾縷青煙,看來整條街都被火海沐浴過了。
警察抬著兩個麻布袋過來,說又找到兩具屍體。另一個警察利索地在麻布袋上寫好編號,然後由一輛天藍色貨車運走。有些家屬哭天搶地,嘴裏喊著各種稱號,哭喊聲此起彼伏。
警察沒法一個個去安撫,隻好操著喇叭叫他們節哀順變。喊累了,歇一下又重複同樣的內容。隻是人群根本就不理會這喊聲,繼續哭天搶地、繼續悲傷欲絕。
憋了一個晚上的雨終於下下來了,洋洋灑灑,下的沒心沒肺。
雨一來,人群便開始散去,沿著小巷朝附近的樓房奔跑。不過,仍有一部分不甘心或是太悲痛的人死守在那裏。
警察搭建了臨時帳篷。接到上級的指示後,派發了麵包和牛奶。
各媒體陸陸續續地趕來,爭相報道,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小細節。
雨越下越大,警察們還在盡可能地尋找傷員。雨聲和哭聲開始交融,分不清誰大誰小。我被擠到一個小角落裏,角落有雨水飄進來,淋在手臂上,一陣陣寒意襲來,是僥幸還是後怕,無從辨別。舉目四望,隻見一片灰蒙蒙的霧靄懸浮在前麵的廢墟上。
幾道閃電劃過天際,雷聲陣陣,雨奇跡般小了。住的地方沒了,有人喊了一句,人群忽然變得異常沉默,沉默的能聽見雨滴聲。是啊,光顧著哭去了,住的地方都沒了,找警察問問去。
大家開始醞釀情緒,不能轉變的太快,時間和態度都是問題,要恰到好處。不然成何體統了,剛才還在哭哭啼啼,馬上就要去找不相幹的人算賬。
這火又不是警察弄出來的,他們隻是插進來一腳,說與他們不相幹當然理直氣壯。可警察們無論如何都理直氣壯不起來,上頭沒有表態,他們隻能沉默是金。
手機響了,是阿芳打來的。娟兒走後,我跟阿芳見過一兩次麵。非典期間,阿芳去賣過一段時間的手表,命都顧不上了,手表什麼的都是胡扯。
阿芳驚魂未定,她說從新聞裏知道我住的地方燒死了好些人。我叫她不用擔心,晚上沒呆在住的地方,命大。
阿芳見我沒事,開玩笑說我深藏不露,釣到大魚了也不告訴她一聲。正要回答,阿芳那頭傳來被人叫喚的聲音,她幹笑幾聲。說你也聽到了,我重操舊業,要去忙了,晚點再打給你。
我這才記起非典戒嚴已經解除一段日子,發廊街肯定又重振旗鼓、空前繁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