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張碩(五)(1 / 1)

坐出租車的時候,我被一位老太太鄙視了一頓,說來話長,我就隻簡明扼要地提一下。

出租車是我先攔的,不否認老太太也攔了。司機剛停下,老太太便矯捷地奔了過去,老人家嘛,隻好先讓她了。偏偏司機又伸著腦袋問我去哪裏?我說去XX酒吧,司機叫我上車,順路!結果,我一上車就被那老太太用鄙夷的目光死盯著不放。

我在要不要用同樣的目光盯回去之間猶豫。算了,犯不著跟一老太太計較,出來放風就要有放風的姿態,太流暢就更沒意思了。

XX酒吧遠看像工廠倉庫。走近一些,兩旁擺放著中等型號的火車、坦克、飛機、航母等重金屬交通工具的模型。門口立著兩位彪形大漢,機械地朝客人點頭。

燈光閃爍,座無虛席,準確來說是站無虛席。音箱裏充斥著嘶聲力竭的DJ聲,幾位早禿的中年男子望著跳鋼管舞的美女目不轉睛,心猿意馬。

總是有人往廁所裏奔,形成一股股人流,他們或是尿急,或是去****,一切不得而知。

酒吧左邊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裏燈光昏暗,頂上掛著一塊小小的指示屏幕,上麵有“鴛鴦戲水——左1,牛郎織女——右1,女媧補天——左2,死去活來——右2 ”等字樣,屏幕繼續滾動。

曲畢,DJ換了一首緩慢的西方抒情歌。人群開始坐下來拚酒、搖色子。

幾個喝多了的客人準備發酒瘋,兩位彪形大漢立即過來“請”他們安靜點,發酒瘋的客人被這麼一請,再也不敢出聲。

我找到張碩的時候,他已經趴在台麵上不省人事。我問服務員有沒有醒酒的藥丸,噪音震耳欲聾。服務員隻聽見了“藥丸”這個詞,以為我要******,大家對這東西都心知肚明、或是掩耳盜鈴的有意將這種類似於藥丸的東西提高身價。他莞爾一笑,指了指後門出口。

我知道他誤解了我的意思。冇辦法,隻好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將張碩往酒吧外扶。與其說扶不如說背,我背著他走兩步退一步,不斷有人向我們行注目禮。

快到門口時,服務生送來一杯雞尾酒,指著吧台說是調酒師敬我的。調酒師隔空向我點頭示意,並一口飲盡酒杯中的五色酒水。我知道這是規矩,同時也是好意,便也一口氣喝了那雞尾酒。

出了酒吧右拐,有一賣爆米花的小攤。老婆婆手腳不太利落地轉動高壓鍋手柄,煤氣罐的藍色火苗呼啦呼啦往上竄。一聲巨響後,爆米花的香氣撲鼻而來。

與此同時,酒吧門口停放的車輛紛紛鳴響,保安跑過來嘟噥:“去去去,老太婆,走遠點爆去!下次小心踢了你攤子!”保安趾高氣揚地命令著老人,哪裏有一點勸告的樣子。

老婆婆唯唯諾諾地往遠處挪了挪,鍋裏的爆米花早就糊了,隻能倒掉重來。

一陣小小的騷動過後,酒吧還是那家酒吧,街道還是那條街道,爆米花還是爆米花的味道。

月亮出來了,邊上長有許多毛。聽家裏的老人說,月亮長毛,是即將刮風下雨的預兆,這下糟了。

我去翻張碩的錢包,看夠不夠錢帶他去賓館住一晚。

突然被手電筒的光芒射地睜不開眼睛,兩個黑影迅速朝我們奔來。警匪片看多了,第一反應就是警察把我當成了小偷。

然而,現實不是警匪片,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染著黃毛的少年拿著匕首逼我交出錢包。我說不是我不願意給你們,是沒找著,不信你們自己來找。

拿手電筒的少年應該是主謀,熟練地接過匕首,另一位少年則去搜身。一看就不止幹過一回了,兩人分工很到位,配合得非常默契。

身上被洗劫一空,好在那兩個少年隻是想搶點錢,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撿回兩條小命。

張碩在公園躺椅上睡的很香,我抬頭看向天空,天上的月亮稍微明亮了一些,邊上的毛也少了許多。風似有似無地刮著,悶熱的夜晚有了一絲絲涼爽。

我的血型特別招蚊子喜歡,才坐上不到半小時,身上就被叮了無數個大包小包,難受極了。站起來走動,想甩掉那些該死的蚊子,事與願違,我走到哪它們就跟到哪,像一群有組織有預謀的野心家。

張碩做了個噩夢,他在夢裏斷斷續續地重複同一個地名。臉部嚴重扭曲變形,後來竟淚流滿麵。

我試圖在夢裏引導他完整地說出整個地址以及整件事情,他咆哮著叫我滾開;再問時,他幹脆緊咬嘴唇,一聲不發。

夜深人靜,公園四處散布著流浪貓的叫聲。我很怕貓,那叫聲讓我匪夷所思。踱到一半,看見有貓在拱橋的欄杆上慢慢爬動。

爬到欄杆的最頂端時,貓突然站起來仰天長嘯,像是在讚賞那長毛的月亮。

片刻,隻聽見草叢窸窸窣窣作響,大概是貓們聽到叫聲,正從各個方向趕來。意想不到的是有隻貓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抓傷了張碩的臉。張碩被疼痛弄醒時,那隻貓已經幽靈般逃走了。

我給他查看傷口,並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