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禹家小少爺當真是個心熱的!你們當初回來一說我還不信呢,你看看這銀兩說少就少,還送了一刀紙……”
李繁花坐在床上抱著畫冊不鬆手,頗為感慨,“我決定了,以後我們家月牙兒的讀書用具都在這禹家書肆買。”
李繁花大手一揮,便決定用自己微薄的書銀貢獻給禹家書肆,她還打算去替禹萬山宣傳一番,好叫村裏人知曉這萬山路上有這麼一個善心的掌櫃。
禹萬山,萬山路,這二者有什麼聯係?
“當家的,你說這小掌櫃叫禹萬山,而這路叫萬山路,這裏是不是有什麼來頭?”
李繁花頭靠在趙萬裕肩膀上,一聽妻子叫自己當家的,趙萬裕就知道妻子李繁花是有求於自己,也不拿喬,頗有些得意道:“你還真問對人了,我剛好知曉。”
這萬山路就是禹家老爺為了兒子禹萬山所修建的,更準確的來說,是為未出生的禹萬山祈福行善所修的功德路。
“這禹家老爺早年經商,家中隻有一妻,女兒早嫁,生活表麵上看去過得還算不錯,但禹家小姐是高嫁,禹老爺就有所顧忌。”
“他顧忌什麼?這女人嫁了人,那婆家便是自己家,還有什麼顧忌的?”
趙萬裕看了一眼李繁花,別有深意道:“花兒,這你就不懂了。那些大戶人家彎彎繞繞的多了去了。”
“那再彎彎繞繞,也是人啊,難不成還會吃了禹家小姐不成?”
“和這差不多吧!你還記得馬屠戶娘子從他們村尋親回來,就倒床上昏迷幾天的事嗎?”
“怎麼不記得,還叫了我去幫忙請大夫呢?好家夥,敢情是回村嚇著了,說那童年小姐妹死得慘……當家的,你說……”李繁花有些不敢說了。
“原娘子的小姐妹是丫鬟,這禹家小姐是嫁過去當夫人,又不一樣,那禹家老爺到底顧忌什麼呢?”
趙萬裕歎了口氣,解釋道:“禹家老爺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希望她能過得好。但商戶人家,總是低人一頭。他擔心女兒在婆家受委屈。”
“那把銀子多給他女兒一些不就行了?”
“我看不行,那以往禹家的商船一船一船往都城而去,也沒見那邊來過什麼人,可見這禹家小姐在婆家過的不算好。”
“所以禹老爺是打算給女兒生個以後的靠山嗎?”
“那倒不是。”趙萬裕搖搖頭,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禹夫人在女兒定親時便懷了一個孩子,懷胎十月卻生下個死胎,還是個男嬰。”
“啊?”李繁花驚呼一聲,很是惋惜,“那後來呢?”
“後來啊,這禹家老爺便開始修路造橋,一則來超度未出世的孩子,二來為女兒祈福。”
“禹老爺沒對繼承香火這件事有多大期望,有好事的人勸他納個小妾生個兒子或者從族親裏過繼個男孩,都被他一一謝絕了,他說就這樣夫妻二人是最好的,還說什麼有沒有兒子都是命。”趙萬裕歎了口氣。
繁花點了點頭,“這禹家老爺倒是個癡情人。”
“誰說不是呢。”
“後來呢?”
“後來啊……”
禹老爺一天忽然做了個夢,夢中他和夫人年事已高,女兒好不容易為那高姓人家生了個兒子,他們二老也為女兒高興。
沒想到女兒懷二胎時,無意撞見丫鬟唆使前頭死去原配留下的孩子說女兒是殺母凶手,女兒氣不過就去找高家姑爺理論,一時氣上心頭,才七八個月的身孕就發作了。
看見女兒痛得如同水裏撈出一般,還在喊著“爹娘,我好悔啊,他們騙我,騙得好慘……”
禹老爺一下就被嚇醒,冷汗濕透了背,一連幾天,禹老爺都是夢中女兒在喊後悔的樣子,忍不住心悸,除了派人去保護女兒,禹老爺更加熱衷於做各種善事。
也許是老天開眼,這萬家鎮的路剛修好沒多久,禹夫人便再次懷孕,禹老爺得知消息時剛好在為這條路題字立碑,“萬山”二字便落在白紙上。
禹老爺匆匆回家,正好撞見大夫,大夫交代虞禹夫人三十多了,需要好好調理,才能平安產子這次。
得了大夫交代的禹老爺細心陪著禹夫人,寸步不離,除了修路造橋,其他任何事都無法把他叫離禹夫人身邊寸步。
或許是禹老爺修路造橋攢了功德,也或許是他對禹夫人嗬護備至,禹夫人懷胎十月後,終於平安產下一子。
小兒滿月取名時,禹老爺思及知曉夫人有孕時自己正為萬家鎮的一條路取名題字,又想著這孩子的平安降生和做善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便大筆一揮,寫下了禹小少爺的名字——禹萬山。